“天色都暗下來了,就不能讓咱們就地歇息一宿么?”
“那幫該死的上造,根本不理會咱們這些步卒……”
……
瞥了一眼周圍那些哀嚎成片的袍澤們,坦將布囊收拾好,重新背在背上,然后解下他系在腰間的另一只布囊。
將這只布囊攤開,只見里面擺放在一個拳頭大的飯團,形狀很不規則,上面沾著一些草木灰,以及一些暗褐色的東西。
只剩下這一個了么?
看著那個飯團上那暗褐色的痕跡,坦微微皺了皺眉。
他知道那是什么,那原是殷紅的人血,干枯后才變成了暗褐色。
猶豫了一下,坦最終還是用手拿起了那只飯團,面無表情地咬了一口,緩緩咀嚼著那發硬的飯粒。
在咀嚼的過程中,他感覺到嘴里有一絲絲異常的腥味與咸味,他強迫自己不去細想,腦中想著家中妻子煮的豆羹。
說實話,豆羹遠沒有那么鮮美,但此時此刻,坦做夢都希望能喝到一口家中妻子煮的豆羹。
就這樣,一會兒工夫,坦便將那只飯團全部咽下了肚,但他仍感覺意猶未盡。
然而遺憾的是,他身上已經再沒有能夠充饑的食物。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要比周圍一些秦卒幸運,至少他還有最后一個沾血的飯團,而一些秦卒,他們只能忍著饑餓。
沒辦法,他們在陽城搶掠的糧食,根本不足以養活整整五萬余秦軍,以至于每個人能分到的食物很少,只能勉強讓他們不至于餓死。
該動身了吧?
坦四下觀望著。
而就在這時,又有士卒前來下令:“旅帥有令,今晚就在這片林中歇息。”
“萬歲!”
諸秦卒們忍不住歡呼起來,然而坦卻感覺有些奇怪。
他詢問不遠處的袍澤道:“怎么回事?不是追趕戰車隊么?”
“不清楚。”
那名袍澤搖搖頭說道:“似乎是旅帥派出的人,還沒找到戰車隊的行蹤。……天曉得那幫上造追趕魏國的騎兵究竟追到那邊去了。……總之,旅帥叫咱們歇息就歇息吧。”
“哦。”
坦點點頭,抱著原來背在背上的那只布囊,閉上眼睛休息。
能吃的時候就放開肚子吃,能睡的時候就抓緊時間誰,這是坦曾在軍中介時的老卒教他的,但遺憾的是,那些看起來很是兇悍但為人卻很和善的老卒,前一陣子在伊闕山戰死了。
被魏軍的士卒無情殺死。
在閉上眼睛歇息的期間,坦聽到周圍有袍澤們在小聲議論著。
“今日那些魏國的騎兵,我懷疑是魏軍的先行斥候,是來打探我軍動向的……他們發現了咱們的行蹤,可能過不了幾日,魏軍的主力就會追趕而來……”
“追上來又怎么樣?大不了就跟他們拼了!我聽旅帥說,追趕咱們的魏軍不過六萬左右,而咱們也有五萬人,未必沒有勝算。”
“你懂什么?就是因為沒有勝算,是故咱們才逃到韓國境內……那些魏軍很厲害的。”
“是啊,說來也奇怪了,那些魏軍明明被咱們打地慘敗,可結果居然變得比之前更厲害了……難道魏軍除了犀武以外,還有什么名將么?”
“不清楚……但魏國應該不會有比犀武更厲害的名將了吧?”
“你們說這些有什么用?我只希望大軍盡快攻下那座……憚狐城,讓咱們能放手在城內搶掠一些糧食,他娘的,從昨晚起老子就沒吃過什么東西,眼下餓得能吞下一頭牛……”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