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未置可否。
她聳了聳肩,一骨碌站了起來,一面垂首整理著有些散亂的衣襟,一面慢吞吞地道“我與他的性子相沖,重來一次,我沒變,他又能變得了多少。他那些看似改變了的地方,有多少是因為當時的陣痛,又有多少是真的變了,我才懶得猜。”
“我不想再重蹈覆轍,把他推得遠遠的才好。”
凌霄的眼神閃爍一瞬,她難得的和姜錦唱起了反調,“我是覺得未必呢”
“我這兒倒是有一個餿主意,可以讓姐姐不必開口和他解釋方才的猶疑和轉身,也不必”
薛然是個記恩的,見裴臨忽然現身,驚喜極了,生拉硬拽著他去花廳坐下,忙手忙腳地又是要倒茶又是想去拿他自個兒的劍,要讓師父看看自己如今的身手。
一套動作下來,裴臨都有些許無奈了。不過他回來了,此番還找齊了所需的解藥,方才又見姜錦全須全尾的在院中小憩,盡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分明看見了他卻沒搭理,但總的來說,裴臨此刻心情尚佳,對于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有足夠的耐心。
因為,這一次,他沒像前世那般來遲。
待已經是成人身量的薛然使完他那一套新琢磨的劍法,裴臨微微頷首,旋即同薛然問起了姜錦的近況。
薛然頓時就身形一僵。
未得姜錦首肯和指令,薛然是一個字也不敢透露,支支吾吾地敷衍著別開話題。
他配合著姜錦忽悠了這三年,頗覺自己大逆不道,當然不肯說也不敢說。
反復盤問過幾次,薛然還是避而不談姜錦的情形,裴臨的心忽又無規則地猛跳了起來。
果然沒和她真正見上面,就無法安心。他擰了擰眉,道“怎么了”
薛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臉都快憋紅了。
好在,救星此時來了。
見凌霄踏進這座花廳,薛然松了一口氣,差點就大喊出聲,他小跳著往凌霄這邊靠,小聲地喊道“凌姐姐。”
凌霄嗯了一聲,她波瀾不驚地走近前,盡管有心理準備,卻還是在看到坐在客座上的裴臨時吃了一驚
。
他的輪廓并未有所改變,依舊俊朗如星。鴉黑的發絲一絲不茍地高束著,身上是一件半新不舊的缺胯袍,背上有一柄彎刀,西南的風毫不吝嗇地吹向他,把他吹成了這幅落拓不羈的模樣。
裴臨站起身,向才進來的凌霄見禮。
他的行止還是一貫的得體,只是那股驕矜顯貴的氣場如今淡了很多,整個人要內斂不少。
凌霄同樣嚴謹地垂了垂首,叉手一禮,與裴臨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忽然露出一點欲言又止的神態。
“裴大人,”她斟酌著開口,道“你想見的人隨我來吧。”
聽凌霄要帶裴臨去見姜錦,薛然松了一口氣,撫著胸口感慨道“還好還好,不必讓我來解釋。”
裴臨才要抬起的腳步一頓,他轉過頭,看向薛然,話音里帶了點疑惑“解釋什么”
薛然頓時像被點了穴,又開始支吾起來,心下暗罵自己多嘴多舌。
凌霄見狀,倒覺得薛然的表現實在是這場戲天衣無縫的注腳,于是出言為他解圍,同裴臨道“隨我來,一會兒裴大人便知道了。”
裴臨心里咯噔一下,雙拳在袖底握緊,很快就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