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扭扭捏捏猶豫斟酌,就辜負孫臏的一番用心了。
身為新時代的成年人,怎么能在這方面被古人比下去呢二十一世紀可不能比戰國還封建糟粕呀。
秦昭有些心情復雜。
雖然時間不長,除了手術和飯食,她似乎一直都接受孫臏關照,能為他做的反而少之又少。
難以言說的挫敗感在胸腔里發酵不論是學習進度還是適應環境,都讓她心生焦慮。
明天,學不死人的話,就往死里學吧。
孫臏有些好心過頭了。
明明他才是需要安慰的人,卻總是收好情緒,轉過來安慰她。
即使不再從事醫生這一職業,秦昭基本的理論知識還是有的
某人只是少了兩塊膝蓋骨,又不是全身癱瘓完全沒必要用“殘軀”貶低自己。
況且先生只是被剝奪直立行走的能力而已,繁衍能力完全不在影響范圍內。
秦昭再次被自己思維的吐槽內容驚呆,撐在他身上、盯著他的臉宛若石雕。
孫臏躺在床榻,見她遲遲未有動作,遂又多添一把火。
“昭如此猶豫,是恥于與臏同榻也是,臏已是廢人,面上黥字罪印,被昭厭棄實乃常情”
夜色越發深,油燈被過堂風一掃,抖動著快要熄滅。
室內突然暗下來,孫臏的話音也灰暗失色。
回過神來的秦昭,立馬用手指壓住他的唇。
身下的人即刻僵愣。唇齒閉合,傷人剖心的話壓回喉間。
“先生,說什么話呢”秦昭連忙解釋,“我只是有些有些驚訝罷了。”
“驚訝”
唇上的血痂擦過她指腹的溫涼,意識到過近,孫臏頷首拉開距離。頓了下追問道“昭又為何訝異”
“”
她沉默片刻,臉上似有無奈,最后反倒是露出破罐子破摔的神情,朝他欺身而下。
鼻息很近。
穿堂風已經過境,油燈的火苗又一次復燃,擴出昏黃的光。
他似乎能看清她虹膜上的紋路。
“先生,你一點危急感都沒有嗎對我”
秦昭壓低聲音問他。
孫臏沒有問答,只淡淡地眨了下眼。
“危機感昭”
“對,你現在這樣,先生,說不好被欺人清白的是你哦。”
他似被逗笑了。
溫溫和和的臉染上幾分張狂,鳳眼上揚的眼尾帶著坦蕩的快意。
“昭,你要欺我”
孫臏松松手抬起,衣袖松軟滑下,露出消瘦卻結實的小臂。
手掌上攀,五指散開,停在離秦昭脖頸一寸遠的位置,便不再動了。
這只手不止能拿兵書,也握劍,習殺戮之術。
它不僅能強拆簡單的鎖,能用巧力擲出飛刃,更能在一息間擰斷人體脆弱的脖子。
即使孫臏現在無法行走,對秦昭這樣的女人而言,危險的人從來都是他。
秦昭似乎連一絲威脅都沒探測到,反而饒有興趣地拍拍他的手背,對著他笑語嫣然。
“說不定你已經不清白了呢。”
“嗯”
他愕然,手在空中停滯。
她瞇著眼指尖并不接觸,從他咽喉那劃向衣襟交疊處。
“先生的衣服可是我換的哦,嘖嘖”
秦昭支起身子,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狡黠在她眼里點滿了星光。
孫臏醒悟過來,她正在與他說笑,身上的鋒銳隨著手臂落下散去。
“那我要謝謝昭。至少記得事后給我穿上衣服,再者也沒給我穿成左衽。”
“先生”
“哈哈。”
見秦昭被噎住,拽住他的袖子用力扯了下。孫臏徹底放松地躺在床上,大笑著閉上眼。
難得的時刻。
穿越的少女忘了苦悶,遭難的青年片刻輕松。
“昭是恩人,若臏身上有你看得上的待我復仇之后,昭要什么,臏便給什么。”
似在假寐的孫臏,用最輕的聲音,說著最重的承諾。
他也說不清,這片刻的迷錯落地成聲是出于什么。秦昭是大氣的女子,否則也不會與他輕松說笑。
或許無須過多思慮,畢竟他們都不是拘于小節之人。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秦昭笑著反問。
“昭小心,臏可不是君子”孫臏依舊閉著眼,悠悠而語,“不過,對昭的話,臏愿以君子待之。”
在他拼命想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