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雇來的車夫催促馬匹前行,車子穩穩當當出門,可車廂內就這么大的地方,云萬里又人高馬大,與杜菀姝坐在一起難免顯得局促。
他已經盡力蜷縮了,可膝蓋仍是時不時與杜菀姝的裙擺接觸。
封閉的室內搖搖晃晃,不知不覺間,杜菀姝只覺得臉頰又變得滾燙。
紅暈直接染到了耳根,她連頭也不敢抬。
這馬車里,盡數是云萬里的氣味。
他早上剛練過武,卻半分汗臭也沒有。杜菀姝嗅到的只有干凈的布料氣息,與皂莢的香味。
這本也沒什么,可一聞到皂莢味,杜菀姝就不免想到之前雨天包裹住自己的蓑衣,和、和剛剛云萬里赤裸上身的模樣。
他的膝蓋碰過來,卻好似燙了杜菀姝一下,驚的她一個激靈,恨不得要原地縮成一團。
像是只受驚了的籠中鳥。
云萬里擱置在腿上的手驀然蜷了起來。
“既不愿與我共處一室,”他冷淡道,“何必出言要求”
“什”
杜菀姝怔了怔,總算是抬起了頭。
一觸及到她驚訝的杏眼,云萬里的頭顱就往右偏去,只留完整的左半邊給她。
可杜菀姝依然看清了他眼底的煩躁與嫌惡。
“我,我不是不愿”
杜菀姝趕忙開口,可話到嘴邊,又不敢繼續了。
總不能,總不能說是一聞到他衣服上干凈的味道,她、她就想到他不穿衣服的模樣吧。
再給杜菀姝三層臉皮,這話她也說不出口。
可她也不想云萬里誤會,因而只好硬著頭皮委婉道“三娘之前從未和除卻阿父兄長之外的男子共乘馬車,有、有些拘束,還望夫君別責怪。”
說完,她又偷瞥了一眼云萬里的神情,一雙杏眼閃出幾分委屈。
“我會努力適應,”杜菀姝輕聲說,“也請夫君別再說這種話了。”
“”
云萬里繃緊面孔。
他到底是沒忍住,豁然起身。
人高馬大的武人直接掀開簾子,果斷地從車廂內鉆了出去。
只留杜菀姝一人在原地,她盯著驟然空出來的位置呆愣半晌難道自己又說錯了什么招惹夫君不快了
可,可是
杜菀姝莫名覺得,云萬里離開時,好像沒有生氣呢。
而云萬里掀開車簾,直接就坐在了馬車的前沿。
駕車的車夫嚇了一跳,趕忙回頭“老爺,怎出來了”
云萬里深吸口氣。
馬車走得不快,但風一吹,縈繞在他鼻翼肺腔的胭脂氣也迅速消散。
瑟縮在一旁的杜菀姝就像是只被捏在手心里的鳥。
可這小心翼翼的小鳥,卻敢在他“沒發現”的時候,偷偷探出頭往外瞧。
然而云萬里又怎會真的沒發現。
他天生五感敏銳,他的聽力比旁人好上許多,哪里能避開東廂房開門關門的聲音
別說是她把門頁關得震天響,連后面又悄悄打開的動靜,云萬里都聽的一清二楚。
練武有什么好偷看的
好奇的窺探視線,車廂內她身上的香味,釘在云萬里的背上,黏在他的鼻子間,猶如針扎般刺入云萬里心底,叫他在馬車內坐立難安。
“不習慣馬車。”
云萬里只覺得喉嚨發緊,他緩了好半天,維持住面上平靜“出來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