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想,寧陽初又覺得,他還有重要的事沒做完。
他應該先參加幾個小比賽,弄點錢,再復健和重新訓練,然后拼一拼。
如果還能拿到金牌,就全去送給溫絮白的摩托。
最重要的事,是他要在采訪里向所有人澄清,栽培他的是溫絮白。
寧陽初要讓所有人弄清一件事裴陌口中那個庸弱平常、寡淡無趣的廢物,根本不是溫絮白。
這些都是必須立刻要做的,他浪費了太多時間,居然一直躲在這里自欺欺人,蒙起眼睛來裝縮頭烏龜。
寧陽初沒工夫和裴陌糾纏,他這就準備去聯系教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裴陌仍想問清楚那個“也去找你”是什么意思,用力扯住他“等等,我有話問你”
兩人拉扯的力氣都不小,寧陽初被拽得踉蹌了下,后背重重撞上酒柜。
酒吧剛換了主人,不少東西還在調換位置,那個柜子只是臨時用來存放啤酒,本來放得就不穩。
在四起的驚呼聲里,高大沉重的柜體晃了兩晃,就猝然砸下來。
酒水四濺。
碎裂的玻璃飛濺得到處都是,這么重的柜子砸在人腰上,能生生砸斷人的腰椎世界線的慣性蟄伏在每個意外里。
但這世上有鬼。
所以又有雖然果決沉靜,但實在不很溫潤、很不客氣的力道,扯住寧陽初的領子,把他拎到柜臺上。
寧陽初的臉色蒼白,他恍惚著坐在酒吧的木質柜臺上,手里被塞了塊蛋糕壓驚。
寧陽初茫然地吃蛋糕,看清上面插著的檸檬片,心臟一跳,倉促抬頭“絮”
他想叫“絮白哥”,想起裴陌還在,咬著舌尖把話吞回去,卻晚了一步。
裴陌看見他脫險,看見影子,轉身追出酒吧。
裴陌拼命追上那個離開酒吧的人影。
他跑得喉嚨發干冒火,終于在被海浪打翻之前,狼狽地撲上去,死命將對方扯住。
“是我錯。”裴陌啞聲說,他的喉嚨像是有刀子在割,嘶啞得仿佛吞了十斤海沙,“你完全可以直接懲罰我,為什么非要這樣你”
說完這話,裴陌就意識到,原來一直以來他對溫絮白的態度,是真的惡劣到了這個地步。
對著那個溫絮白,他已經不會好好說人話。
裴陌把喉嚨里的刀子吞下去,他垂在身側的那只手痙攣了兩下,吃力改口“你做什么噩夢了”
原來他也能說這種話在溫絮白還活著的時候,他從沒這么試過,也從來都不知道。
那么在溫絮白活著的時候,他是不是也能上樓
從那個臺階上去,去看看溫絮白。
是不是其實不會把人累死
裴陌避而不想這些問題,也不去找答案,反正他已經找到人了,只要直接問就行“溫絮白。”
他垂著視線,木然地問“你疼不疼”
古怪的感覺讓他剎住剩下的話。
裴陌抬起頭。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和慌亂,又像是看見什么極荒唐的事,這件事變成落下來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認錯人了。
被他拽住的根本不是溫絮白。
不是溫絮白,他沒找到溫絮白,沒人知道溫絮白疼不疼,因為這只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只是張完全陌生、他根本不認識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