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棋室窗下,時不時側身往里偷瞄的袁玉行,也忍不住這樣小聲附和道。
腫著一雙眼睛的小男孩坐在門廊邊沿,在陪毛發濕漉漉的短腿柯基曬太陽,只是剛好把曬太陽的位置選在了這扇窗戶下面而已。
“你們要再小聲一點呀,不然會吵到房間里面的。”
蹲在棋室門邊往里張望的何西,扭頭看過來,雙手遮在嘴巴前面,用最小最小的聲音提醒著旁邊的一老一少。
昨晚袁爺爺簡單教了她圍棋的基本規則,她在看神明大哥哥和張爺爺的對局時,不自覺便看得入了迷。
所以前面聽說神明大哥哥要教小白哥哥下棋,小女孩很快吃完了午飯,好奇地跑過來偷看。
今天的午餐其實格外豐盛,但除了這會兒應該還待在餐廳里大吃特吃的嚴璟哥哥,剩下的人,一個比一個吃得快。
此刻都在這間教學氣氛濃厚的棋室外面晃悠。
對上小姑娘純凈坦然的目光,行為鬼祟的兩個老頭表情一僵,都有點不好意思。
袁玉行伸手在嘴邊比劃,作勢拉上拉鏈,悄聲道“我不說話啦。”
張云江想了想,索性在曬太陽的柯基旁邊坐下來,也悄聲道“我不亂晃了。”
一墻之隔的地方,不斷傳出小白哥哥語氣明快的提問,和神明大哥哥聲音溫和的回答。
身處在這樣既熱鬧又安靜的空氣里,何西忍不住笑了,模樣俏皮地點點頭,聽得認真又專注。
圍棋真是門有趣的學問呀
初夏陽光暖如燦金,照耀著幽靜庭院里的這處角落,顯得格外明媚。
一旁的走廊上,偶爾有人經過,見到這稱得上溫馨的一幕。
“那是張先生昨晚帶回來的客人吧又是棋友啊”
“是啊,難得見張先生這么高興呢,估計是水平特別高吧。”
午后氣氛倦懶,忙活半天的傭人閑下來,打個哈欠,湊在一起隨口聊著天。
也有人盯著看了許久,暗暗上了心。
“怎么還有兩個小孩子”那人問,“小孩子總不是棋友吧。”
“不知道啊,說起來,張先生昨晚還跟客人下了棋的,這會兒怎么在門外轉悠”
“可能不光是棋友吧,我聽他管屋里那個年輕人叫醫生呢。”
“屋里哪個棕頭發還是黑頭發的”
“棕頭發的我記得黑頭發那個年輕人是下棋特別厲害。”
“哦他那雙藍眼睛真特別啊,是外國人嗎還是混血兒”
“不是吧,我聽見他說話了,沒有什么口音啊,而且這么擅長圍棋,應該不可能是老外”
相熟的傭人們邊走邊聊,話題漫無邊際,議論聲漸漸遠去。
唯有一個傭人越走越慢,落在了最后。
她離開同伴,找了處沒人的角落,偷偷撥出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后,她壓低聲音,語速很快地說“昨天老爺子這里來了好幾個陌生人,這會兒還沒走,不曉得是什么身份,但有兩個沒見過的小孩,好像還有個醫生”
伴著悄悄窺探的視線,細密的話語飄散在空氣里。
原本趴著曬太陽的短腿小狗似有所察,警覺地一躍而起,走來走去,同時叫出了聲。
“汪、汪汪”
但它還沒汪完,就得到三道幾乎異口同聲的“噓”。
在棋室外偷師的三個人類,一臉緊張地看著突然叫起來的小狗。
茫然的柯基瞪著圓溜溜的眼珠子,貓咪似地嗚咽了一下,又不敢叫了。
隨著這道戛然而止的汪汪聲,棋室里的教學聲也隨之一靜。
總算不再打瞌睡的學生忽然轉頭看向外面,老師的視線便跟著他望過去。
時不時走個神的郁白,其實早就發現有一個半老人加一個半小孩,蹲在外面偷偷聽講,只是裝作不知道,為此特意問了更多關于圍棋的問題。
以非人類的敏銳程度,肯定也發現了。
或許是因為他不介意,謝無昉也就當作門外的人不存在。
但郁白沒想到的是,那只擁有古怪名字的小狗居然也在外面。
這會兒從門邊望出去,恰好能看見半個圓滾滾毛茸茸的柯基屁股,和兩條實在很短的小短腿。
好可愛。
這么可愛,怎么偏偏就叫張偉呢
想到這里,郁白又不自覺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