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家老宅有股暮氣沉沉的華麗。
仆從皆是從頭到腳蒙著寬大的衣袍,來往的賓客卻都穿著奇裝異服、光彩照人,
保守與開放碰撞出奇異的氛圍。
不知不覺走到會客廳外的庭院。
不遠處,一道高挑銷鑠身影正背對郁姣與人攀談,他身著奇麗古韻的服飾,滿頭碎發蓋著耳朵,其下是幾根細細長長的辮子,依稀露出冷白的皮膚。
喻風和。
他身旁站著一個纖長挺秀的少年,他看到郁姣,低聲對喻風和說了些什么。
喻風和一頓。
那張帶給郁姣心里陰影的臉轉了過來。雙頰瘦削,黑眉壓眼,薄唇透著紫,整個人鋒利而俊雅。幽寂的眸光仿佛穿透了時光。
他朝郁姣走來,低聲喚道
“你來了。”
“”
似是察覺到她似有若無的敵意,喻風和低低嘆了口氣,“紅月,你別怪我瞞你,我”
他長眉一攏,絹帕抵在唇邊咳了幾下,身姿越發顯得形銷骨立。
“我有難言的苦衷對不起。”
他垂下黑羽般的長睫,冷涼嶙峋的大掌牽起郁姣的手,似很是珍惜。
還真是不適應喻風和這張死人臉說軟話。
郁姣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回來。
他一僵。
“紅月”
那眸光沉得像纖密的霧靄,凝結了霜雪似的泫然,是一種郁姣看不懂的厚重眼神。
他忽然又猛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被利器攻擊了不設防的軀殼和神魂。
狼狽地轉過頭去,嗓音沙啞,緩聲換了另一個話題“對了,你很多年沒見阿鐸了吧。”
他朝不遠處的少年招了招手。
“過來,阿鐸。”
賀蘭鐸
郁姣略帶稀奇地望去。
在喻風和跟郁姣談話期間,那小少年始終一眨不眨地望向這邊,淺米色的半長發在腦后扎成一個小啾啾,身著合身的正裝,身型纖薄、站得端正。
像櫥窗里漂亮的人偶。
此時被招呼過來,
他臉上升起一抹怡人的微笑,
變成了被好心顧客買回家的人偶。
他彬彬有禮地走來,朝郁姣頷首“母親,好久不見。”
他吐字帶著奇異的腔調的韻味,像在念詩。
行完規規矩矩的一禮,淺碧色的眼眸抬起,恬靜而渴望地望來,唇珠挺翹,可愛得像一只眼巴巴的小狗。
一個正當花季美少年。
想起喻風和方才說的“多年未見”,郁姣狀似隨意地問“這些年如何”
卻沒想到,聞言小賀蘭鐸眼眸微暗,肉眼可見地失落,身姿似乎都沒剛剛挺拔了。
他低著頭,謹慎回答“稟明母親,我在邊境的研究院學習成果優良,很快便能結業了。”
十七八歲的賀蘭鐸沒有二十好幾的賀蘭鐸那樣溫和綿密卻迫人的氣勢,倒像團嫩生生的海藻,柔軟無害。
也只比郁姣高半個頭,此時蔫噠噠的樣子更是像只可憐可愛的小狗。
郁姣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他為什么突然傷心了,于是可有可無地點點頭“不錯。”
“”
他肉眼可見地開心了一瞬,緊接著又難過起來。
喻風和咳嗽著打了兩句圓場,頓了頓,他閉眼,微微吸了口氣,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