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匪拼命地掙扎著,如同一只從地里挖出來的蚯蚓蠕動。滿街的剪紙人已經停止動作,呆呆地站在原地,擁擠地占滿樓下這條小巷子。
待葉憫微他們從樓梯上跑下來,溫辭便摘下視石還給葉憫微,葉憫微戴上視石,像溫辭那樣用右手食指點點視石,眼前藍色圓圈輪轉間,視野又重歸清晰。
清晰的視野里,溫辭悠然接近那俘虜,他因為方才的追逐而面色泛紅,真正是面若海棠。在白日見到這么精神的溫辭,可真是難得。
溫辭從吊著的男人手里把四方形的靈器摳出來,在手中顛了顛,那只有手掌大小,雕紋繁復機關精巧的漆木盒子在陽光下劃過一道金光。
許久不見,牽絲盒都磨圓一個角了。”溫辭淡淡感嘆道。
謝玉珠稀奇道“這就是能發動牽絲術的靈器嗎”
溫辭運轉牽絲盒,目光卻一凝“主絲不在這個人身上。”
牽絲盒下有千絲萬縷連接著無數人形物件,上有一條主絲拴在主人食指上,以食指經脈與心念溝通。剛才明明是這個人在控制紙人,他身上的主絲是何時被抽出來的
此時那被五花大綁的俘虜努力扭了個身,灰頭土臉黑不溜秋,忽然像是看見什么般眼睛一亮,急切地大喊道“孫哥孫哥救我啊”
溫辭抬眼朝屋頂上看去。
呼吸之間,葉憫微聽見血肉被穿透的微弱聲響,視石上忽然多了幾滴血色。更多的血灑在她的脖子上,衣服上,燙得仿佛被火灼傷。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溫辭那雙上挑的鳳目也驟然睜大,映著滿身血跡的她。
血不是她的,血是溫辭的,來自他被絲線貫穿的左側心房。
溫辭半邊臉上濺滿鮮血,玉白的皮膚上仿佛開了無數花朵,鮮紅地掛在他的睫毛之上,落在他鳳目之下。
他平日里衣服飾物色彩繽紛,卻唯獨沒有紅色。此刻殷紅的鮮血迅速滲透藤黃衣襟青色褡護,仿佛暴曬下的冰川融化奔流不止,一路蔓延,給他染上濃重的色彩。
他仿佛想往前走一步,剛剛提起腿便整個人傾倒下去。就像一朵海棠迅速失去顏色,頹敗墜地。
葉憫微并沒有伸手去接他。溫辭的肩膀擦過她的肩膀,血沾濕她的袖子,倒在她身側的地面上,轟響過后,塵土飛揚,血腥彌漫,靜默無聲。
葉憫微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甚至沒有低頭看她腳邊的身體,似乎有些茫然。
或許因為溫辭的眉眼太過漂亮,追逐與被追逐、嘲笑
與得意、受傷流血、摔倒在地都像是戲臺子上的美麗表演。
以至于連死亡都美麗得近乎虛假。
葉憫微想,無論如何,他終于能好好睡一覺了。
“二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