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費周章
李垚想到昔日溫瑜從雍州逃往坪州,是蕭厲一路相送;他當初提議讓蕭厲送溫瑜前往南陳時,溫瑜卻又一口回絕,這會不會和蕭厲今夜闖主院有關聯
李垚臉色驟然一冷,打住了念頭,不敢再妄自揣測。
他皺巴巴略有些彎曲的五指用力把著拐杖,對那影衛道“行了,你退下吧,今夜之事,勿要外傳。”
影衛一頷首后,當真如影子一般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李垚側首看向電閃雷鳴的窗外,一雙蒼老泛著點灰翳的眼,映出閃電的白光。
暴雨如注,蕭厲出了城,一路策馬疾奔。
雨夜路不好走,馬蹄踏在不知深淺的泥水里,濺起大片大片的泥漿。
冰冷的雨水在疾馳中打在他臉上,似利刃割肉,帶起陣陣刺疼。
蕭厲恍若未覺,單手攥著韁繩,再次狠狠揮鞭,馬兒嘶鳴一聲,載著他如從天際墜下的閃電般一頭扎向無邊的夜幕中。
疾掠而過的風把他額前的發都往后吹去,夜雨的空氣在這樣的速度下似乎變得稀薄,于是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部生疼。
蕭厲感覺喉腔連著整個肺臟,幾乎都已要被疾風給撕裂開來,恍惚間他甚至嘗到了血腥味,身體里卻又有另一種痛,從這些撕開的縫隙間迸泄出去,讓他在勒緊韁繩,仰起頭在漫天雷鳴和狂風驟雨中嘶吼過后,終于得以喘息。
除卻雨聲,四野死寂,蕭厲伏在馬背上,大口大口地呼喘,暴雨澆在他的后背,雨珠順著頸部的弧線淌進了前襟,先前被風吹得往后捋去的發,在浸透了雨水后,又垂了下來,一下一下地往下瀝著水珠。
蕭厲臉上也有雜亂的水痕淌過,這場雨下得太大了,閃電照亮四野時,映出了他通紅的一雙眼。
沒了主人的催促,他座下的馬兒也不再前行,馱著主人靜立在這片雨幕下的曠野。
昭白后半夜一直守在溫瑜房門外,等到雨歇天明,近身伺候的仆婢端了臉盆前來,問溫瑜是否晨起了,她輕扣了一下房門,里面傳來一道清冷微啞的進來”。
昭白推開門,幾名婢子跟在她后邊魚貫而入,昭白抬眼看去,便見溫瑜并未在內室,而是已著好常服,正坐在案前看什么卷宗,不知她是一早就起了,還是昨夜根本就沒入眠。
昭白眉頭不自覺擰起,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溫瑜面上倒是已半點看不出異樣,婢子擰了帕子給她遞去,她擦過臉手后,沉靜如常地吩咐昭白“算算日子,李洵應要從忻州回來了,你派人前去接應一二,回頭再讓賀寬那邊遣人去城郊田地里看看。”
昭白一一應聲,溫瑜將帕子遞還給婢子后,見昭
白欲言又止的模樣,側眸問“還有事要稟”
昭白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
屋外忽又有腳步聲靠近,隨即傳來使者恭敬的聲音“翁主,李垚大人過來了,正在書房等您。”
二人的談話就這么被打斷了,溫瑜的紗袖從小臂上垂下,她收起案上的卷宗,說“我離開坪州在即,先生應也還有諸多要事要同我相商,朝食直接送到書房吧,替我更衣。”
進屋伺候的婢子井然有序地端了洗漱的用具出去,昭白親自替溫瑜取來外裳給她穿上,趁這間隙說“昨夜李垚先生身邊的岱石前來問過刺客一事。”
溫瑜輕輕“嗯”了一聲,以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