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食盒,月郤跟著奚昭去了臥房邊上的偏室。
屋里每面墻上各嵌了兩枚夜明珠,整間房都照得亮堂。
將食盒放在桌上,他道“那藥膳吃得飽嗎要不要再吃點兒其它的填填肚子。”
“不用。你放那兒吧,明早再熱了吃。”奚昭坐下,余光瞥著門外。
月亮高懸,并非雨夜。
也就是說,月問星今晚不會來了。
她想起昨夜里月問星消失時的神情。
素來沉寂的眼神逐漸被懼意填滿,渾身僵硬。
也不知她在怕什么。
“月郤,”奚昭收回打量,“月問星和我說過,她只有在雨夜或是月圓夜才能出來。”
“是這樣。”月郤想了想,“你要不喜歡和她來往,就直接告訴我,我去與她說。”
奚昭琢磨著他的態度,道“不是,我只是覺得好奇她說是出來,是從什么地方出來還有平時比如今天,她又在哪兒。是在府里飄蕩,但隱了身,旁人誰也看不見她,又或是去了其他地界”
月郤惱蹙起眉,語氣生硬“她什么都沒與你說”
奚昭搖頭。
“我早知道會這樣大哥就不該一直縱容著她,真鬧出什么事了,到時候誰還管得住她”
月郤站起身,在房里來回走了幾遭,最終停下。一輪將圓未圓的月亮高懸在他身后,月暉撒下,他的面容卻是模糊不清。
良久,他才開口道“她當日是自盡。”
“自盡”奚昭怔住,“可我聽說她是病逝。”
“她是有重病在身,三天兩頭地躺在床上,母親不知找來多少仙藥,將她喂成藥罐子了都不見好。但她活得沒那么不痛快,自盡也不是為著尋求解脫。”
“那是為何”奚昭追問。
月郤皺起眉,他似乎并不愿提起這樁事,但還是逼著自己開口。
“那年秋里,不知從哪兒來了個野道士。太陰城里滿是妖,娘覺著他可憐,又怕有惡妖傷他,就讓他進了府。誰知那野道士竟賴在府里不走,整日滿處打轉。
“直等入了冬,他在府里亂逛時碰著了問星,便開始神神叨叨地說什么命在極陰。沒過兩天下了場大雪,隔天他就走了,走后不久問星就跳了湖。”
越聽,奚昭越是心覺錯愕。
驚怔過后,她思忖著問“會不會是那道士說了些其他的東西”
“確然是那野道點醒了她。”月郤咬重“點醒”二字,概有不快之意,“她跳湖自盡,是為走上鬼修的路子。但妖鬼自盡,要終日陷在殞命時的痛苦里,循環往復。”
奚昭逐漸了然。
所以只有月圓夜和下雨時,她才能從那痛苦中暫得解脫
難怪她昨夜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月郤漸漸冷靜下來。
雖說月問星時常做出些離譜舉動,但到底是他血親。
他道“她以前就說想要個朋友,故此大哥才不拘著她,放任她靠近你。但她的情緒太不穩定,若是鬧得你不快,要記得與我說。”
奚昭點頭,視線又不自覺地飄向窗外。
“就沒其他辦法”她道,“總不能一直這樣。”
一直這樣白天夜里地挨著罪,誰能受得了。
“放心,大哥早在準備了。”月郤坐在她身旁,語氣稍緩,“而且她這些年也在修煉。”
好像有哪里不對。
奚昭瞬間回神。
不是。
等會兒
他說的辦法,該不會就是取了她的魂魄,再把她的軀殼拿來給月問星用吧
她斜挑起眼看他,試探著問“做什么準備”
月郤突然陷入沉默。
他往后一倚,雙手環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