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岐語氣漠然“
師父何故與我言說這些。”
“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起罷了。”
話落,兩人皆沉默不言。
過了好半晌,藺岐忽側眸看向那張笑面“奚姑娘說有事找你幫忙。”
“是,”太崖打馬虎眼兒,“也是事發突然,不過好歹都解決了,想來近些日子不會再找我,等”
“師父,”藺岐不愿聽他繼續說廢話,冷聲打斷,“你明知我想問什么。”
“哦,這樣么”頭回見他這般明顯地表露出心思,太崖笑得頗為真切,“可她用靈石堵了師父的嘴,堵得嚴實,叫我該怎么開口這樣,你不若親自去問問險些忘了,她現下好像不太愿搭你的茬。”
藺岐的神情沒多大變化,頂多眉眼間沉進更多冷色,步子卻邁得更快。
太崖散散漫漫地跟在后頭,還要有意戲謔“玉衡,怎的不理師父了,是不愛聽這些話么”
藺岐直言“道君整日胡言亂語,言辭污耳,岐概不受之。”
太崖“”
這倒是和奚昭一個樣,直來直去地罵人。
另一邊,月郤臥房。
房中無燈,一片昏暗,冷寂得僅能聽見清淺呼吸聲。
忽地,房門被人從外打開,打破寂靜。
月暉從門縫間投進,雖然暗淡,卻仍然刺得月郤睜開眼。
他還沒這般虛弱過,渾身的力氣都被抽離出去。
血肉、骨頭,甚至是意識,都像被丟進了沸騰著的巖漿,灼痛異常。
他勉強抬起眼簾。
恍惚辨出來人,他先是扯過薄被,將自個兒遮去大半,再才有氣無力地喊了聲“大哥。”
“嗯,躺著吧,無需起來。”月楚臨溫聲應了,秉燭在他床畔坐下。
將那滿面熱汗的臉龐打量一陣,他輕聲問“阿郤,如何弄成這樣”
月郤閉眼,忍著太陽穴的突突跳痛。
第一次對月楚臨撒謊時,他幾乎字斟句酌。又怕叫他看出什么,又怕出現疏漏。
不過是個小謊,就令他掌心一片冷濕。
他以為僅此一回,卻不想這般快就要撒第二個謊。
“沒事。”他氣若游絲,“就是夜里吹了冷風,有些發熱,躺會兒就好。”
月楚臨一言不發。
直到月郤受不住這沉默,睜了眼,才發覺兄長一直在注視著他。
燭火掩映下,那張溫潤面容本該分外和煦,卻無端使他心慌。
“兄長”他嘶聲開口。
“阿郤,”月楚臨語氣溫和,像極在關心他的胞弟,“是在哪處吹了冷風”
“我”對上那熟悉的眉眼,月郤幾欲要說出實情。可心重重跳了一陣,脫口的還是謊話,“就在院子里。從鑄器閣拿了把劍,想試試手。”
他的話說得像模像樣,幾乎連他自己都要信了。
“便這樣染了
風寒”月楚臨道。
“嗯。”
“阿郤,”月楚臨似作嘆笑,“你還記得自己是妖么”
數百年的修為,會被一場風寒折騰成這樣
月郤心緊。
情緒起伏之下,那灼痛來得更突然。他緊擰起眉,生生忍著蝕骨之痛。
“我我是不想讓大哥擔心。”他低喘著氣,謹慎地剖開一點事實,“大哥讓我安心待在府里,但我總想著那只逃跑的兇狐。怕他惹出什么麻煩,就偷偷出府捉了他如今兇狐原身就在那封邪囊里,大哥不如先處置了他,再來罰我罷。不論如何,我都受著。”
月楚臨放下燈盞,往后一倚,半邊臉掩在了暗處。
他緩緩摩挲著指節,輕聲道“看來阿郤還記得,為兄提醒過你,讓你這段時日別四處亂跑。”
“是。”月郤澀聲應道。
“為何”
月郤沉默一陣,方說“怕我受傷,耽擱了修為,屆時影響取魂。”
“那阿郤緣何還要出府”月楚臨聲音輕緩,便是話里藏著指責意味,也恰如潺潺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