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酒精點燃的一身熱血慢慢涼下來了。或許他終于找到了某些答案,但小水母是小水母,小水母什么都不記得了。唐釉并沒有騙過他,他是一只燈塔水母,可以“重生”,現在的他就是這樣一只可可愛愛的小軟糖。
他記憶里的、十八年前的那道光也許是找不到了。
也許就這樣找到了。
命運的、巧合的、真假不定、如夢似幻。
沈寂宵的腦子一片混亂,他一時間還沒有厘清大腦里的思緒,只知道得先把小水母抱住,不能放手。
唐釉還在思考。
小沈吃獨食到底吃了什么
干凈的領口沾了兩滴酒液,把白色的布料暈成了粉色。
他貼在沈寂宵身上,感受著布料在自己身上磨蹭,其實沒那么舒適他身上是徹底裸著的,衣服都還給沈寂宵了,現在沒有被人發現單純是因為他弄了障眼法。
“人魚。”
人魚被他叫了一聲,才驚覺般地松開了一點,手指從他背后劃過,在后腰蹭了蹭,燙手似的,縮了回去。
小水母打了個激靈“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我感受到你在海邊釋放自己的精神力,就算你想要練習,也不能這樣急于求成呀。”他單純疑問。
“沒有,”沈寂宵一時間居然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釋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
頂著小水母軟乎乎的眼神,沈寂宵大腦里浮現著的、鋪天蓋地的某人的形象,還是崩塌了。他驚覺現在的自己也不是很想要找到十八年前的人。
他只是想找個理由見到小水母。
“你十八年前,在塔里克號沉沒的時候,救過人嗎”他忐忑地問。因為他記得唐釉曾經說過,只是那時候他沒有很在意。他以為那個幸運兒是其他人,雖然他已經調查過,當時所有的幸運兒里都找不到符合的選項。
“隱約記得有,是個人類幼崽。我真的記不太清了,可能和現在的你一樣,是個黑頭發的孩子”唐釉摸了摸人魚的額頭,沒有發熱,“怎么了沉船的事,你之前不已經調查地很清楚了嗎”
笨蛋人魚沒回答,他開始傻笑,傻笑完又氣惱地拍了一下自己。
他今天情緒翻涌的次數格外多。
唐釉摸著人魚腦袋,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甚至有點擔心小沈掉小珍珠,好在并沒有發生這種事。
“我想和你一起。”沈寂宵忽然說,“你要去哪兒”
小水母想了想,說出了最近自己規劃的路線。
他在沙灘上簡單地畫了地圖。東域和南國并不是接壤,而是只有一處海峽連接著。當年的恩齊王國橫跨大陸,國土廣袤,南國便是其中最零散的一塊兒。
準確來說,南國本身就是一座孤島,像一只狹長的
餃子,中間圓兩頭翹起。東邊連著東域,西邊連著西域,各有一個海峽,中間就圈起了那么一塊兒海域,幾乎有兩個南國那么大。
唐釉原本的路線,是想要沿著南國的邊境,一路游到西邊的第二個海峽。
沈寂宵見了,一陣涂改。
“走這條路,更遠些,但我一定不會耽誤你的行程。”他說,“我會用更快的速度游起來。”
現在路線全靠近東域海岸了。
“也不用那么急。”唐釉支支吾吾了兩句,他剛下水了還爬上來摘椰子呢,”所以你這是要和我一起嗎”
“是。”沈寂宵無比堅定地點頭。他看著唐釉,自己都沒發現他眼里就只有唐釉,哪怕此刻唐釉說他鱗片好看,他也會拔下來送給對方。他喝了太多粉色的果飲,失去了精神力的壓制,酒精開始溶解人的意志,把他的思維變成軟乎乎的水母形狀。
唐釉還想說什么。
但是小沈已經累壞了,他差點把自己的精神力用完,幾天下來沒日沒夜工作積累下來的疲憊也開始反噬,加上酒精和大喜大悲。有一塊在心底積壓了十八年的石頭落到了岸上,落到了軟綿綿的水母身上,漾出一大片水波。
他眼皮沉重下去,心底卻是喜悅的。
他沒忘記抱住唐釉,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解下來披給對方,然后才闔上眼,呼吸趨近于平穩。他知道這樣有點太放松了,以他的身份、經歷、經驗,是絕不該在這種地方放下警惕的。可他今天就是想放肆。
于是就連睡著了,唇角也帶著很淺淡的笑意,百分百被美夢纏上。
唐釉抱住沈寂宵,頭頂跳滿了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