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酒桌上氣氛有些冷場的時候,阮籍突然又哈哈大笑道:“開個玩笑,曹兄莫要當真。”
曹亮疑惑地看向阮籍,他之前的表現,可不象是在開玩笑啊,不過阮籍既為狂士,肯定和常人是不一樣的,曹亮也沒有在意,道:“阮兄倒是出人意表啊。”
阮籍笑呵呵地道:“曹兄如今可是名震洛陽城啊,萬軍之中取上將人頭,親手斬殺東吳大將軍諸葛瑾,古今名將亦不過如此,在下一微末小吏,能與曹兄同桌共飲,與有榮焉。”
這話如果是旁人所言,曹亮未必會有什么別的想法,可阮籍是何人,憤世嫉俗,離經叛道,視功名富貴如糞土,這些贊美之辭出自他的嘴里,曹亮怎么聽都覺得不是滋味,譏嘲的味道甚重。
曹亮淡淡地一笑,道:“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或許在下便是僥幸成功的豎子,阮兄當以為如何?”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這句話是阮籍幾年前登臨廣武城楚漢古戰場,在鴻溝前發出過感嘆的話。
不過說這句話的時候,阮籍身邊并無他人,也就是說這話是阮籍自言自語的話,并不為世人所知,更何況,此前阮籍也是一個籍籍無名之人,就算他當著眾人的說這話,也未必有人去聽。
如今,曹亮卻一字不差的說出這句話來,阮籍臉色頓時為之大變,他想不通曹亮是如何知曉他曾經之所言的,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可阮籍從曹亮戲謔般的口吻上來看,分明是別有所指的。
阮籍干咳了一聲,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道:“籍乃無名之輩,如何有品評英雄的資格,不過是聚二三友人,竹林悠游,酩酊一醉罷了。”
曹亮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阮兄真乃性情中人,今日你們在此邂逅,亦是緣分,好,今天我便陪阮兄一醉如何?”
一聽到喝酒,阮籍頓時是兩眼放光,連聲道:“好好好,你們今日是不醉不歸。”
曹亮暗暗一笑,這家伙好喝酒,酒品卻是極差,每飲必醉,還創下一醉六十天的當世記錄,那次不醉歸過?
眼看著一壇子女兒紅差不多見底了,阮籍喝得已經是有些醉意闌珊了,唏噓感嘆道:“曹兄,其實在下最羨慕你的,還是你有一位紅顏知己啊,為了她,你可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從司馬家的婚禮上,把她給搶出來,沖冠一怒為紅顏,敢做敢為,在下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啊!”
曹亮也有三分的醉意了,苦笑一聲道:“可惜,我現在卻如全民之公敵,就連父母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解決這事。”
阮籍把眼一瞪,道:“你們兩個人你情我愿就足矣,關他人屁事?所謂禮法,不過是障人耳目之事,曹兄能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何須還要在乎世俗之眼光,難不成你父母不同意,你就要辜負紅顏知己的殷殷期盼不成?曹兄,自己的路還需自己去走,堅持自己的本心才是至關重要的。”
自己的本心?曹亮默默的咀嚼著這幾個字,阮籍看似狂放不羈,但其骨子里的自由思想卻和后世人的精神驚人的吻合,難道自己在這個時代呆得久了,也被這世俗的空氣所污染了不成,忘了自己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