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蔡六升囁喏著,“小的見她功夫好,不是她又是誰。”
聽罷,陸雨梧不打算再問下去,他對趙知縣道,“趙大人可聽清了即便我當時不在場,此人的證詞也不足為信。”
“公子說得是。”
趙知縣訕訕的,“因而下官也只是將那位細柳姑娘當作嫌犯,并非坐實啊這不是眼下只有這一條線索么”
說罷,他讓人將蔡六升帶了下去,又對陸雨梧殷勤道“公子身上有傷,還是要珍重自己啊。”
堂外秋風起,漫卷枯葉簌簌而動。
陸青山扶著陸雨梧走出來,回廊盡頭有個人跪在風口,冷得他蜷縮著身子,卻也沒挪動一下。
“勸之,讓他走”
趙知縣擰著眉頭,命令身邊的劉師爺。
“他是誰”
陸雨梧看著幾個捕快朝那跪著的人去,便問。
“公子不知,他叫喬大,他爹喬忠原本是咱們衙門里的一個白役,前些天孫典史將他派撥去牢中做獄卒,哪知他卻被小兒子煽動,私自帶人入牢獄重地,故而大人削了他的職,將他和他小兒子押在牢中,他這是來求情的。”
劉師爺解釋道。
陸青山在旁,想起昨日獄中之事,他立時上前對陸雨梧耳語一番。
陸雨梧心下了然,對趙知縣道“不知趙大人要如何處置他們父子”
趙知縣正欲開口,那邊的喬大卻死死抱住一名捕快的腿不肯走,大喊道“老爺縣尊老爺求您發發慈悲吧我爹他是為了救四兒啊四兒他中了毒,再關在牢里不醫治,他會死的求求您老爺”
喬大的額頭在石階上磕出血印子來。
“趙大人,無論如何喬家父子罪不致死,”陸雨梧側身對趙知縣道,“還請你先將那喬四放出來醫治,不要在牢中白白耽誤了性命。”
那么大的燙手山芋都扔到這陸公子手中了,不過是一對兒微不足道的父子,趙知縣沒有多猶豫,朝劉
師爺道“勸之啊,你去將他帶到后衙里來吧。”
劉師爺應了聲,帶了幾個衙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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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雨梧披了一件披風在廊上坐,手中端著熱茶,一側是趙知縣在沒話找話地喋喋不休,他垂著眸,唇邊噙著淡笑。
看起來似乎在聽趙知縣說話,卻又好像只是在想自己的事。
劉師爺很快回來了,兩個衙役扶著那喬四兒在后頭走,他似乎是毒發了,嘴唇烏紫,抬起來一張臉,眼眶都是赤紅的。
此時風大,喬四兒雙腿綿軟無力,稍不注意左腳絆右腳,他踉蹌一下,雖被人扶得穩穩的,但他灰白衣襟里卻有散碎的紙片趁風而飛。
被撕得只剩半卷的書冊掉在地上。
陸雨梧俯身拾起一片碎紙,“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
喬四兒耳鳴得厲害,卻也辨清這樣一道聲音,他抬起眼睛,目光順著石階往上,廊上坐著一位極年輕的公子,他身著鴉青色的纏枝蓮暗紋廣袖道袍,戴網巾,玉簪束發髻,氣質溫文。
他聽見那公子道“大學。”
喬四兒很快被扶到廊上,在旁的大夫立時上前為他診脈,陸雨梧翻了翻被人撿過來的那半卷書,劉師爺在旁忽然想起來“喬四兒,縣尊賞給你的書你也敢撕”
“人都要死了,”喬四兒覺得自己嗓子里塞了東西,像是腥咸的血,“這不是撕了好帶到地府里去看么”
“你”
趙知縣如何聽不出這小子的陰陽怪氣,他正欲發作,卻見那大夫顫顫巍巍收回手,作揖道“縣尊,請恕草民無能,這毒,草民實在解不了啊。”
縣衙后的院子里靜悄悄的,驚蟄從月洞門那邊過來,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件什么事,撓了撓腦袋,也沒太在意,抬眼見花若丹一言不發地在廊椅上坐,他順著她的目光往對面看去,才發覺那成排的黛袍侍者竟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