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姓人的離去,梨花高興多過其他,這個世道講究宗族,面對危險,只有族人才會團結御敵。
她舔完糕點有點口渴,拿過竹筒小口喝水,盯著遠去的背道而馳的背影發呆。
車子又開始顛簸,不多時她便昏昏欲睡,就在眼皮越來越重時,牛車倏地停下。
她重心不穩的朝前撞去,但聽趙鐵牛的大嗓門響徹整個隊伍,“有死人。”
她立刻睜眼沖了出去。
山路旁,一個灰色衣衫的人倒在路邊,面龐臃腫,五官難辨。
看其穿著,應該是男子,因為赤著胳膊。
尸體已經發臭,衣服上爬滿了蛆蟲,趙鐵牛吼一嗓子便蹲在路邊吐了。
元氏她們宛若被奪了魂兒,半晌才回魂尖叫,“死人呀。”
趙文茵姐弟兩抱住她嚎啕大哭。
老太太鉆出車棚,大聲呵斥,“死的是你爺還是你奶啊就這么哭”
姐弟倆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喊老村長,“老四,你去看看。”
突如其來的動靜引來許多人,人們先是好奇張望,緊接著,便是絡繹不絕的干嘔聲。
看梨花目不轉睛盯著那處,心下稀罕,“三娘不怕”
梨花臉上波瀾不驚,“不怕,更恐怖的我都見過。”
吹牛
老吳氏咽下肚里升騰上來的餿味,挑事道,“那你說說”
“南邊有一種異獸,獨愛人肉,為了一日三頓有肉吃,專門捕捉弱小圈養起來供他們割肉”
“”老吳氏心里惡寒,“說書先生講的”
“我親眼看到的。”
“”老吳氏瞪老太太,“瞧你把三娘教成什么樣了”
小小年紀,別的不學,竟學吹牛了。
老太太全神貫注望著路邊的尸身,沒細聽老吳氏說了啥。
見趙廣安要下車,她心下大駭,撲過去拉人,“不許去。”
趙廣安被她一抓,嚇得差點摔下去,穩住身形,“我就看看”
“不許。”老太太一臉凝重,“死人臟,活人染上會生病。”
這不是危言聳聽,是趙家祖輩積攢的經驗,老村長也知道,他和長輩逃難時,途中好些人染了病。
那人不知死了多日,蛆蟲堆里的骨頭都露出來了。
見幾個晚輩不知天高地厚的往前湊,拐杖一揮,“往后退”
他嘔了一聲,問大家伙,“誰家有竹”
想問誰家有竹席,拖過來蓋住尸身不至于嚇到人,哪曉得還沒說完呢,嘴巴再次被人堵住。
一手雞屎味兒,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四叔,你真的不能再說話了,有什么和大壯堂兄說,讓大壯堂兄來安排。”
趙鐵牛踹趙大壯,趙大壯身形一顫,哇的彎腰狂吐,吐得面目都扭曲了,道,“爹,你說。”
老村長瞪趙鐵牛,后者理直氣壯地收回手,學老村長平常的語調,“四叔啊,我是為你好啊。”
老村長不想搭理他,交代兒子,“找一床竹席來。”
“好。”趙大壯不敢往尸身看,掉頭就跑向自家車板,他媳婦帶了兩床竹席,卷起放棺材里的。
竹席一蓋,密密麻麻的蛆看不見了,老村長揚手,示意大家伙繼續趕路。
“不埋了他嗎”一個枯瘦如柴的婆子嘀咕了句。
老太太一個冷眼掃過去,“染上病怎么辦你花錢醫治啊”
很少看到老太太人前甩臉色,婆子掛不住,悻悻退到后邊去了。
尸身腐朽得厲害,臭味揮散不去,大家伙受不了,時不時就爆出幾聲干嘔。
趙鐵牛怕打擾趙廣安趕車,退到車棚來,“三嬸,你說他是哪兒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