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策心思微轉,迅速決斷“不行。人數太多顯得煞有介事,知道哪類人最喜激將豺豹越是受圍越激發血性,原本無事的,看到我們如此緊張保護瀾安,反而會引發他挑戰之興。對瀾安不妥。”
文良玉聽話,看著謝策與阮伏鯨聯袂而出,一人馬車都不等,一人一匹快馬向樂游原騁去。
被留在原地的胤奚,瞳仁黝黑,面無表情地收緊掌心。
樂游原風情張日,楊柳依依。
一艘繪彩精美的畫船,悠悠飄蕩在河心。允霜在雅廂中倒酒。
從上了船,褚嘯崖的目光就沒離過謝瀾安的臉。他笑著說
“從前見娘子玉樹臨風,可怎么也想不到會是個女子。謝家風水真好,出了你姑姑和你這兩朵并蒂蓮。”
允霜眼中的殺機一剎迸現。
可在一刀一劍從尸山血海里摸爬出來的梟雄,可不在意這點小意思。
見謝瀾安不語,褚嘯崖又略笑了笑“我是粗人,不懂什么賦比興,若說錯了,小娘子可別見怪。”
謝瀾安玉指拈箸,夾了片糖藕入口,慢條斯理品著滋味,說“大司馬英雄本色,不見怪。”
褚嘯崖生相兇悍,那些柔怯怯的女孩第一次見他沒有不怕的,可這個女娘孤身坐在他對面,還敢吃喝,膽氣果然不同常人
褚嘯崖目含精光,起了興致,摩挲著酒杯說“娘子選的這個地方好,無人打攪,適合暢談。就是悶熱了些,娘子不如摘冠,松快松快”
“不敢在大司馬面前不修邊幅。”
謝瀾安極穩,這才抬眸,輕睇那張一臉橫肉的糙面,“這地方自然好,隔墻無耳,否則怎與大司馬談公事”
“公事”褚嘯崖微微皺眉。
“自然哪。”謝瀾安落箸,眸光盈盈,“太后娘娘知大司馬英勇無匹,用人不忌,特命下官請大司馬提攜提攜后輩。”
褚嘯崖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提攜誰”
謝瀾安隨口就來“庾家的兩名嫡系子弟,想立些軍功,此次想隨大司馬一同出征,還請大司馬費心安排個職位。”
褚嘯崖咂摸出點味道來,怪道她如此痛快地來赴宴,原來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庾太后,呵,把京畿巡防的兵權攥在手里還不夠,還想把手伸到軍中。
這哪里是庾家子弟想立戰功,分明是太后派來監軍的。
褚嘯崖平生最恨受人掣肘,當下冷了神色“軍中無閑職,只怕不妥。”
謝瀾安氣定神閑地伸出一只手,張開五指,又翻覆一下。
她壓低聲音“太后知大司馬為難,就怕大司馬多心,所以庾家愿出這個數,來給門下的子弟鋪鋪路。”
兩手一翻,便是一千萬錢,折合成銀子便是八萬兩。褚嘯崖動了心,明知太后是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也難免躊躇起來。
那可是整整八萬兩,而且不走公賬,直接入他的私庫
原來太后也怕塞了人過來被他整治,所以這錢,一是給雙方的臺階,一是那兩名庾氏子弟的買命錢。看樣子,太后是鐵了心要沾一沾軍政了。
褚嘯崖心想人收過來,放在他眼皮子底下,還不是隨他調配,白白便有八萬兩銀子入庫,何樂而不為
他面上不顯,故作沉吟片刻,方應允下來。
謝瀾安就等他點頭,轉頭“允霜,泊船靠岸。”
褚嘯崖一愣,氣笑,粗聲戛氣道“謝娘子這過河拆橋未免太快了,公事談完,私事還未談呢。”
“我哪里敢因私廢公呢”謝瀾安輕道,劍眉英目間竟隱隱透出幾分純稚無辜的氣質,讓人近不得遠不得,“太后還在等我復命。”
褚嘯崖看得怔了。
他喉嚨發癢,知道今日奈何她不得,笑了兩聲,緊盯謝瀾安的雙眼“待本將軍大勝,我欲向太后求一門婚事。娘子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