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奉孝嘴角露出一抹冷銳笑意,“小丫頭,本公真正的后手,豈會被你探到”
這些年來,他一直秘密培養著一批私人軍隊,與明面上的府衛不同,那是真正可上戰場廝殺的鐵甲私軍,足有六千人眾,再加上他府里的兵和所豢死士,便有近萬之數。
這件事連太后都被他蒙在鼓里,謝瀾安哪里會得知
小女子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以為將禁軍控制住,便可以斷他臂膀殊不知如此一來,京城的防御便癱了,他正好帶領兵甲,長驅入皇宮。
只要挾皇帝在手,這天下,還不是庾家說了算。
庾奉孝養軍是為以防萬一,他本想等到將荊州的羈縻之權慢慢經營到手,再謀其余,并不想這么快圖窮匕見。可半路殺出一個不按常理揣度的謝瀾安,他退無可退,只能放手一搏了。
“糾集六千鐵甲軍,以平亂護駕為名,直入宮城”
“靖國公手里有私甲兵。”
謝瀾安坐在帳中,輕磕扇尖對胤奚道。
前世那場由楚清鳶策劃,聯合世家滅庾的清剿,靖國公便動用了自己的私甲軍,最后雖然成功平復了外戚,傷亡卻也不可謂不慘重。
謝瀾安在決定扳倒外戚后,便在查庾奉孝藏匿私人軍隊的地點。
按理說那么多人,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露,可允霜玄白摸查了幾個月,竟未找出所在。
“找不到也無妨。”謝瀾安又勾勾唇,仿若半點不擔心,“引蛇出洞,他自己會現出真身。”
“你在說什么”庾松谷狼狽地匍匐在地,聽到這句話瞪大眼睛,“什么私甲,你想構陷我爹”
謝瀾安輕飄飄地看他一眼。
在幾人接令各自散去后,她身后此時只剩胤奚一個了。二人一站一坐,玄衣紅裳,恰如蒼山流火,高下相宜。
她奇道“原來連你都不知道啊。”
那么她現下有些好奇,宮中的太后娘娘,知不知道她信重的好兄長暗中囤兵聚甲呢
“呵,呵呵”經過短暫的驚異,庾松谷又惡狠狠地笑了起來,粗喘著氣道“如果我爹真有私甲軍,那你死定了宮里是我姑母做主,宮外有我父你輸定了,識相的趕緊放我”
庾松谷瞠著猩紅眼目,吃力地扭頭看看這座空營,以及零星守在帳門處的武婢,不屑至極“這是要唱空城計嗎,憑這幾個阿物,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胤奚冷漠地看著垂死掙扎的庾松谷,謝瀾安當下空閑,隨口道“蛤貘要活蛇要飽,看誰快嘍。”
而后她神色清斂,側頭換了種醇緩語調“莫覺得書上耳熟能詳的話便不在意,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是空話。”
胤奚在女郎轉頭時,便已低身,鬢顏挨近她的耳畔。知道她在教他,他道了聲“是”,認真地聽。
謝瀾安道“兩方交戰,憑的是兵多將廣嗎也許。班聲動北風,劍氣沖南斗,絕對的兵威壓制是毋庸置疑的實力。可真實的戰場,并不時時都勢均力敵,曹軍八十萬雄兵何以奪不下小小赤壁,在于地利兵勢有長短。知己長短,知敵長短,方能以長制短。”
胤奚點頭,想了想,低聲問“我會揚長避短,敵人也會。我用己方長處優勢的時候,敵方不與我硬接,避我鋒芒,我欲隱蔽劣勢的時候,敵人又專攻我短處,女郎教我,那當如何”
謝瀾安瞧了眼很會舉一反三的玄衣郎,微微一笑。
她記得她深色的衣衫很少,不知怎么被他捯飭出這件來了。胤奚今夜跟著她,在帳中沒有說過一句多余的閑話,沒做過一個多余的舉動,看來讓他親身經歷一場風云變幻,可磨輕浮氣,挺好。
她耐心地說“我方有劣勢,何不故意壯勢出擊,讓敵疑心而退我方有優勢,何不故作靡弱露出破綻,誘敵深入其中”
胤奚眼前豁然明朗,“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