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代好像還比較保守吧她上去握住人家青年的手揉來捏去的好像也不太合適。
正踟躕間,四位女知青中年紀最長的孟天霞拉過小凳子坐到穆俊卿面前,絲毫沒有扭捏地、格外爽快地撈過穆俊卿的手,一把捏過對方手里的針,湊頭道“穆同志,我幫你。”
“”林雪君眨了眨眼,看樣子自己對這個時代男女同志相處的模式,還是認識得不夠清。
衣秀玉手腳麻利地刷好碗,見林雪君呆站著,便撈了一杯溫水,拿出衛生員留下的藥,一手舉藥一手舉杯,齊送到林雪君面前
“吃藥。”
“好。”林雪君回神去接水杯和藥,手碰到衣秀玉的手。這雙剛洗好碗的手還濕潮著,冰涼冰涼的。看樣子刷碗的水果然如衣秀玉所說,像冰一樣涼。
她坐到炕邊,在衣秀玉的監督下爽利地吞下藥。
“這還差不多。”衣秀玉對她痛快吃藥的行為表達了認可,這才接過她手里的茶杯,轉身又去擦窗戶上被屋內熱氣蒸出來的霜。
林雪君想喊衣秀玉過來炕上捂捂手,瞧著小姑娘來來回回忙碌的身影,一直沒能找到開口的時機。
一位男知青站在灶邊搓手,掏了掏灶里的灰,灑在屋門口防寒防潮。他折返回來往灶里填柴時,又看了看灶邊堆著的一小捧柴
“柴太少了,炕都熱不起來,屋里越來越涼了。”他嘆口氣,掐腰發愿“今年我們來的不是時候,明年入冬前,我一定在院子里挨墻碼滿了柴,冬天把屋子燒得熱騰騰的。”
“我看牧民都撿羊糞牛糞晾干了燒,省得砍樹劈柴或者漫山遍野地撿柴了,回頭我們也研究研究。嘶”穆俊卿習慣了講話的時候擺手,忘記了自己手正在孟天霞掌控中,一要晃悠就被孟天霞狠狠捏住制裁了下,疼得他直抽涼氣。
大家正閑敘著他們饑寒交迫的現狀,外面忽然有許多嘈雜聲響。
“出什么事了”衣秀玉用生產隊長給的小鏟子用力鏟了兩下窗上的冰片,湊近了玻璃往外看。
只一會兒工夫,嘈雜的聲音變得更大,連風聲都壓住了。男人女人著急的喊叫交織,好像有許多人在著急的奔逃。
知青們登時人心惶惶,全披了軍大衣湊到窗口往外看。
窗外的油燈被奔跑之人搖得像在黑夜中跳舞。
跳舞的油燈一盞又一盞地飄過,穆俊卿坐不住了,他走到門口撈過羊皮襖子,裹上便推門,“我去看看。”
“我也去。”其他人也陸續去找自己的羊皮襖子。
林雪君因為還沒參加勞動,未收到大隊長送的羊皮襖子。便從炕上撿了件小被子往身上一裹,墜在最后也跟了過去。
踏出小屋門的瞬間,寒風夾雜著雪花鋪面而來,混沌的大腦一下變得異常清明。
雪片子雖鋪天蓋地,但空氣很干凈,極目遠眺仍能望到東邊如巨蟒蜿蜒爬行般黑沉沉的群山,那是內蒙古高原與松遼平原的分水嶺,是東北重要的生態屏障和國家森林保育區,大興安嶺山脈。
西邊則是一眼望不見盡頭的藍色雪原這是世界著名的三大草原之一,是我國最美的六大草原之首,呼倫貝爾大草原
這是一片尚未被開發,充滿黃金的寶藏之地啊。
深吸一口,熟悉的寒冷味道,這是除了家鄉呼倫貝爾,哪里都沒有的、難以描述的味道。
林雪君緊了緊軍大衣的領口,把小被子交疊了裹得更緊。
眼前的景象十分親切,出生在幾十年后呼倫貝爾土地上的她,兒時經常看到。
這一刻,林雪君仿佛不是穿越,而是回到了故鄉。
“老鄉,出什么事了”前方傳來穆俊卿頂著風喊出的問話。
“半個小時了,母牛生牛犢子呢,生不下來啊。這可咋辦”老鄉的話逐漸被風吹得變了調。
林雪君微微怔愣,隨即加快腳步,循著前方的人聲和油燈指引的方向,踏著厚雪踩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向著牧民用羊毛氈臨時圍搭的牛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