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澈就不該攤上這樣的人和事,但凡張翼年肯做個人,他都不至于累成這樣。
改掉習慣是件很痛苦的事。
不少人都自以為是,執著于教對方如何如何做,硬生生將對方變成一個理想化的人,成天與這個和解與那個和解,放過別人放過自己還用“別人無法替你解決一輩子”、“自己放下才是真放下”之類的鬼話解釋。
在裴燎看來,這都是扯淡,純屬站著說話不腰疼。
去他媽的放過自己,都逼著人改掉天性了,那叫什么放過自己
沒本事的人才會說無法解決一輩子。
他就是能替夏澈搞定所有煩心事,就算他現在出門就被車撞死,也能保證夏澈這一輩子過得無憂無慮。
當然,前提得是夏澈愿意,并且相信他。
裴燎低下頭,小心翼翼問“追你的話,能不能給我個表現機會”
夏澈掀起眼皮,眼里溢滿疲憊和煩悶,看得人呼吸不暢。
“這件事我幫你處理,你只要告訴我想要什么結果,需要做到什么程度,你需要了解的就問我,其他都不要擔心,完全交給我來辦,可以嗎”裴燎有些忐忑,不知道這樣的要求是否冒犯,但事關夏澈自己,還是堅定地說下去,“你可以放心不下別人,但你要放心我。”
夏澈走不掉無非就是因為這邊沒個能理所當然托付的人。
這點對他來說完全沒問題,家里別的不多,就能用的人多還有錢多,信他就夠了,不需要勞神費心掛念別人。
裴燎自以為問得收斂,但以夏澈的敏銳程度,怎么可能聽不出話里意思
對他來說,這問題問得太重了。
當一個人習慣了所有東西都需要等價交換的規則,就算有人免費送他一頓飽餐,他也會支付對應的代價,哪怕對方并不需要。
那么接受裴燎的好意,該還給他什么
還不起就要拒絕,可夏澈在叫囂的潛意識中發現發現,自己并不想這么做。
可能不是一定要還,也不是完全還不起。
不然試試
裴燎久久等不來回答,心里越來越沒底,開始想后面給自己下的臺階,也開始想第二種解決方法。
就在他試圖說點什么緩和氛圍的時候,腰被人環住了。
夏澈忽然想到祝億鵬的警告
你可千萬別玩脫了,栽在姓裴
的手里。
他苦笑一聲,心想這叫什么一語成讖
不過至少沒玩脫。
畢竟定下三條需要求證的條例時,就已經預測到了所有答案,并愿意接受答案帶來的所有可能性。
只是第一條的答案比想象中來得更快。
又或許,來得更早。
凌晨一點五十三分,夜很深了,今晚睡醫院是最好的選擇。
夏澈背對月光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生理性淚水。
“裴燎,”他喚道,“我想回家。”
“好。”裴燎沒有猶豫,牽著他跑到醫院門口,滿樓冷冽的燈影被拋在身后,一腳踏進喧鬧的月光下,恍惚的瞬間,路燈都暗淡下去,“我去開車。”
夏澈松開他的手,溫聲道“那我在這里等你。”
裴燎沒有離開很久。
回來的時候,夏澈并不在原地。
他有瞬間的慌張,下了車小跑兩步,才發現夏澈在買糖葫蘆,旁邊還有一個蓬頭垢面的老人牽著小女孩,時不時往他身上看。
夏澈買了兩支,一支用紙袋包起來,包了兩層,一層裝著糖葫蘆,一層借著衣袖遮擋,悄然裝進他手里所有的現金,彎腰給了旁邊穿著病號服塑拖鞋、脖子上帶著留置針、頭發掉光還沒帶帽子的女孩,點頭回應了鞠躬感謝的老人。
他余光看到裴燎,走過來把那支沒包起來的糖葫蘆遞到對方唇邊,笑道“來不及買小蛋糕了,湊合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