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的馬車回去了,你不在。”
他略過了如何逼問許如意,如何摸黑上山又如何在山中冒雨尋找,此等種種,在他看來并不重要。
灼熱的水滴摻雜著冷雨落在頸側,觸感格外明顯,裴戍動作一頓。
“我不認識她,可是祖母說,宋家女要學會在世家中周旋,要左右逢源,要長袖善舞。”
她迷迷糊糊說著“裴戍,我好像,沒有朋友,與未婚夫也不相熟。”
她自顧自說著,突然哽咽道“裴戍,我好難受啊。”
心臟仿佛被人捏在手里揉捏,裴戍咬牙“馬上就下山了,翹翹不會有事的。”
翹翹兩個字讓宋初姀格外安心,腦子依舊不清楚,她憑借本能問“裴戍,萬一我是半路下了馬車,你不就白來了,你要是白來一趟怎么辦”
或許是生病的緣故,以往建康城內慈眉善目的小菩薩遠沒有現在這么乖巧。
裴戍學著鄰居大娘哄孩子的語氣說著真心話“只要翹翹沒事,裴戍就不算白來。”
宋初姀牽了牽嘴角“翹翹很怕死。”
“裴戍,如果以后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被人拋下,你能不能,能不能來找我”
她說完,自己都覺得無賴。
但她沒有收回這句話,只是輕輕蹭了蹭裴戍的肩頭。
“好。”
哪怕以后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你被拋下,我都去尋你。
這句話太令人安心,宋少女心下一松,失去了意識。
宋初姀往常身體很好,這一燒卻燒了一天一夜。好在沒有燒成傻子,宋母索性將她關在屋子里以便好好養病。
兄長時常來看她,告訴她許如意因為這件事被罰跪了半個月祠堂,九華巷不知多少人背地里在嘲笑許家這個蠢女兒。
原因無他,誰能想到許如意這么做的原因,只單單出于嫉妒心。
“世家女郎中你在建康名聲最好,便時常被拿來比較。許家那個女郎不服氣,策劃了這么一出禍事。左中郎派人前來道歉,阿母替你擋回去了,想必你也不愿見他們。”
宋初姀有些委屈“只是跪祠堂嗎”
兄長沉默了一瞬,掌心放在她發間“世家雖勢大,可左中郎深得陛下信任,在朝中不可小覷,祖母讓我們得饒人處且饒人。”
她斂眸,似乎料到了結果,說應該的。
身體未痊愈,宋初姀一連幾日未曾出門施粥,難得清閑。
夏至日時,她躲在房中吃冰塊,聽府中下人說起建康城的新鮮事。
左中郎家的小女兒被綁匪給劫了。
聽聞找到她時,許如意被綁在城外的大樹下,渾身凍得冰涼,回去發了幾日的高燒。
“抓到綁匪了嗎”有婢女問。
“沒有,那綁匪武藝高強,聽說許家派了十多個人圍剿,也只在他手上劃了一刀。”
宋初姀隔墻聽得津津有味,一眨眼,便見院墻上出現一人。
香氣鉆進鼻子里,她吸了吸鼻子,覺得香味很是熟悉。
裴戍抬手,遞給她排隊買回來的仙豆糕。
日頭下,宋初姀看到了他手上的新傷。
烈日燦燦,甜香滿院。
宋初姀看著墻上的人,突然意識到,以后再也沒有哪次的仙豆糕,要比今日的還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