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恩布萊恩,”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呼喚著,顯得十分朦朧。
“布萊恩,醒一醒。”
十二歲的布萊恩從牙買加貧民窟的硬板床上睜開眼睛,看到年輕的詹姆斯邦德將一只覆蓋著血和灰塵的手伸過來,按住他的額頭停留了幾秒鐘,說道“還在發燒。你感覺怎么樣”
“困。”
布萊恩遲鈍地小聲回答,“想睡覺。”
邦德問“你身上的槍傷呢不疼”
劇烈的疼痛忽然從神經末梢涌了上來,不像槍傷,倒像是被重物來回捻過幾遍,而且骨頭縫中還透出一股強烈的冷意,如同他此刻正處在冰柜里。布萊恩呆愣地看著眼前的邦德,想不明白發生了什么,過了一會才說“疼。我以為我不記得了。這是哪”
“還是牙買加,但我們馬上就能離開了。”邦德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想不想去看一眼你的父母”
布萊恩“誰”
我的父親不是你嗎
“你的親生父母。”邦德放柔聲音,語氣中帶著同情,“我聽說他們被埋在靠海的五月公墓里。跟我走意味著你要拋棄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你想好了嗎”
久違的惶恐猛然浮上心頭。
布萊恩緊緊抓著邦德的袖子,說道“別把我留在這,不然你殺了我也行。”
但他不會死。
他不會死。
因此悲劇的結尾一定不是死亡,而是更大的悲劇。
血液從體內不斷流逝,又有嶄新的鮮紅液體隨著不斷跳動的心臟補充進來;子彈穿透他的身體,骨骼和肌肉中間留下空腔,又緩慢蠕動著粘合;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這含著無盡苦痛的人生仍在繼續。
當布萊恩在夢中意識到這一點時,恐懼變得比過去現實中感受到的更加強烈。夢里的詹姆斯邦德明明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卻擔心男人會轉過身一去不回,然后自己將永遠停留在那個無助的、弱小的、任人宰割的狀態。恐懼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開始不由自主地抬腿向邦德奔跑。
為什么
為什么偏偏他要經歷這些
男人只是從容不迫地站在那看著布萊恩,表情十分冷漠,似乎無論任何事都不會使他動搖。布萊恩跑得跌跌撞撞,眼睛里不自覺地蓄滿了淚水,他咬著牙不肯讓眼淚流淌下來,卻忍不住凝望著邦德藍眼睛,無聲發出質問
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夠好嗎
“你總是做得太好了。”邦德依稀說過類似的話,“所以我才擔心。”
布萊恩摔倒了,一下子滾到鋪滿尖銳碎石的地面上。夢里他的身體回到了幼年時期,就連這么多年好不容易鍛煉出來的技能也跟著退化,只不過摔了一跤而已,他卻疼得想要大喊、想滿地翻滾、想一頭把自己撞暈但他忍住了。
他僅僅是坐在
那,難過又焦急地注視著邦德,覺得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邦德為此才不肯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