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安現而今沒城墻,不過相傳早年有,東門、南門、城西等地名也就這么傳了下來。明道書院在城西,院長陳有道家就在書院邊上。
快過年了,書院的十幾個學生全回了家。陳有道本就沒什么事可做,又擔心“不少債”的小兒子又出去惹事,干脆在家里看著小兒子陳景俊,順便幫大兒子帶孩子。
正準備哄孫子再喝點粥,外面傳來砰砰砰的砸門聲。
“誰啊?”陳有道以為又是兒子的那些狐朋狗友,走出堂屋不快地問。
“陳院長,我是新任巡檢韓秀峰。”
“韓老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陳有道心想剛來的這位巡檢說話還是算數的,昨天說會一一登門拜訪本地士紳,沒想到今天一早就來了,急忙讓老伴收拾屋子,隨即整整衣裳跑去開門。
不開門不知道,一開門嚇一跳。
新巡檢竟帶著一幫皂隸弓兵,皂隸弓兵手里還拿著水火棍、鐐銬和鐵鏈,這哪里是來拜訪的,這分明是來拿人的!
陳有道心里咯噔了一下,大驚失色地問:“韓老爺,您這是做什么?”
“公務在身,陳院長,得罪了。”韓秀峰拱拱手,隨即側身道:“儲成貴,進去看看陳景俊在不在?”
“嗻!”
換做以前,借儲成貴絕不敢在秀才家造次。
但今天不是以前,連招呼也沒跟陳有道打便帶著兩個弓兵沖進院子,陳有道哪攔得住,只能焦急地問:“韓老爺,我家老三到底犯了什么事?您身為朝廷命官,不能無緣無故拿人!”
“無緣無故,陳院長,您是真不曉得,還是假不曉得?”韓秀峰冷冷地問。
“韓老爺,我教子無方,我家老三是少不更事,是游手好閑。但我的兒子我最清楚不過,就算借他十個膽也不敢作奸犯科。”
“不敢,我看他是不敢讓你曉得吧。”
韓秀峰話音剛落,就聽見里面傳來一陣動靜,聽不懂海安方言,但能猜出陳家老三被逮著了,正在呼救或是在求饒。不出所料,陳有道剛回過頭,儲成貴和兩個弓兵就把一個二十來歲,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的家伙從屋里架了出來。
“韓老爺,韓老爺,小的冤枉啊!爸,我什么也沒干,爸,我真什么也沒干……”陳景俊看見韓秀峰,連忙用帶著本地口音的官話喊冤。
“冤枉,你居然有臉喊冤!”韓秀峰瞪了他一眼,隨即跟儲成貴說道:“儲班頭,陳景俊罪有應得,但陳院長的面子還要給的,讓他穿幾件衣裳,穿暖和點,再進去搜搜,抓人要拿贓,看看他屋里有沒有賭具。”
“嗻!”儲成貴應了一聲,旋即呵斥道:“進去,給我老實點!”
陳有道反應過來,苦著臉道:“韓老爺,我以為多大事呢,犬子只是跟幾個狐朋狗友打長牌而已,再說我不止一次責罰過,這兩天都不許他出門!”
“只是打長牌而已?”韓秀峰反問道。
“小賭怡情,打長牌也犯法嗎?”陳有道咬牙切齒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