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不認得許樂群,許樂群卻認得李秀才,并且很清楚李秀才的底細,他低頭看了看正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綾兒,沉吟道:“無論在海安還是在富安,姓李的也算一號人物,有人來給他送年禮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聽口音那兩個來送年禮的不是本地人。”
“哪里的口音?”
“聽著像淮北那一帶的。”站在左邊船上的大漢瞪了下意識起身的老鴇一眼,又說道:“而且那兩個家伙看上去既不像做買賣的,也不像讀書人。”
“他們進衙門了嗎?”
“進去了,韓老爺那個姓潘的家人帶他們進去的。”
許樂群想了想,輕描淡寫地說:“不關我們的事,你回去接著賣花生吧。”
“是。”
“等等。”
許樂群可不敢拿老東家的身家性命當兒戲,之所以呆在船上既是在等富安那邊的消息,也是在等韓秀峰從泰州搬的兵,見不著足以對付私梟的兵馬,他是絕不會把注押上去的。想到姓韓的終究是初來乍到,不一定曉得李秀才的底細,搞不好會功虧一簣,喃喃地說:“從淮北那一帶過來的能是什么人,先盯著吧。”
“許先生,他們這會兒在衙門里,您讓我怎么盯。”
“盯著衙門口,要是韓老爺讓他們出來你們就不動聲色跟上。”
“然后呢?”
“然后辦事,找個沒人的地方辦,別驚動附近百姓。”
“曉得了,我先去衙門口盯著。”
誰都曉得鹽商有錢,最容易被賊匪惦記,所以鹽場的那幾位鹽商家不但全是高墻大院,而且全請了練家子做護院,而剛才說話的壯漢正是鮑老爺家的護院。許樂群一點都不擔心護院會吃虧,把棉襖往邊上一扔又鉆進了溫柔鄉。
……
眼看就要過年了,送年禮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連蘇覺明去泰州前都先去了一趟鄉下,去給他那兩個舅舅送年禮。韓秀峰沒理由不讓李秀才見客,像是什么都不曉得一般坐在二堂的簽押房里一邊烤火一邊看書。
“少爺,驛鋪王如海求見。”
“請。”
剛放下書,潘二就把王如海請了進來。
王如海放下兩個用細繩扎的油紙包裹,咧嘴笑道:“韓老爺,這是我們這過年都要吃的糖果兒,用面炸的,又甜又脆又香。我外甥早上送年禮給我送了兩包,帶來給您嘗嘗。”
“你這也太客氣了,每次來都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