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里也很熱鬧,張大膽和手下的三個汛兵正在幫韓秀峰審夜里擒獲的人犯,許樂群坐在一邊幫著記錄。
這幫私梟來頭不小,很可能跑掉的那個匪首姓李,叫李昭壽,曾因打家劫舍被流放過,后來竟又從東邊跑了回來,在運河上打家劫舍、無惡不作,被運河沿海好幾個地方的衙門懸賞通緝,夜里死了的和擒獲的這些幾乎全有案底,全是官府通緝的要犯。這些全是功勞,張大膽雖一夜沒睡卻越審越精神。
韓秀峰聽了一會兒審,走進大堂安撫了受傷的潑皮無賴幾句,看著潘二給他們發完賞錢,便又回到二堂左側的簽押房,拿起筆一連寫了四封信。
正準備差弓兵去驛鋪喊王如海,張士衡提著衣角走了進來,一進門便反帶上門,湊他耳邊低語到:“韓老爺,鐘家莊那撥也拿下了,張少爺讓我先回來給您報信,請您先穩住姓許的。”
“鐘家莊離七里甸不遠!”
“就在七里甸西邊,在胡家集南邊,他們船從運鹽河一拐進鐘家莊跟小環莊交界的那條小河就被李秀才認出來了。因為擔心人手不夠,要寧鄉巡檢司的楊老爺,張二少爺就差人悄悄盯著,直到午時才率大隊人馬過去查緝的。”
韓秀峰偷過門縫看了對面一眼,回頭追問道:“張二少爺召集了多少人,查緝時有沒有死傷?”
“召集了一百多個衙役,兩百多個青壯。這幫私梟真難對付,明明只有八十多人,竟讓張二少爺死了四十多個衙役和青壯,傷了一百多個。廝殺到最后見跑不掉又打不過,剩下的那幾個竟弄翻了兩船鹽,好在水不深,費了老大勁總算撈起幾十包。”張士衡頓了頓,接著道:“張二少爺讓我給您帶話,說傷亡太大,他那邊的功鹽只能分給我們一船,等那邊善完后就差人把鹽送來。”
私梟哪有好對付的,何況他們是倉促應戰。
韓秀峰暗嘆口氣,喃喃地說:“一船就一船吧,總比一船也沒有好。”
“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韓秀峰把剛寫好的信遞給張士衡,交代道:“這兒雖然一大堆事,但你也幫不上啥忙,干脆幫我把這四封送交給王如海,讓他們趕緊送給安豐、富安、角斜和栟茶鹽課司衙門。”
“送鹽場去?”張士衡糊涂了。
“我們這邊查獲一百多萬斤鹽,擒獲幾十個私梟,死傷幾十號人!鹽從哪兒來的,要是在鹽場買不著鹽私梟會來嗎,他們不能不給我一個交代!”
“可鹽全是從富安場透漏的。”
“我們曉得是從富安場透漏的,他們不曉得的,他們要是不給我們一個交代,那他們的官就別打算再做了。”
張士衡猛然反應過來,不禁笑道:“他們要是不給個說法,那他們就脫不開干系,一個失職就能讓他們丟官!”
“曉得就行,趕緊去吧。”韓秀峰想想又叮囑道:“對了,出去之后要是有人打聽,就說我們巡檢司衙門能查獲這么多私鹽,能擒獲這么多私梟,富安場的許樂群許先生當首功,私梟的消息是他打探到的,也是他領著我們去查緝的。”
“為什么這么說?”
“本來就是,實話實說。”韓秀峰摸摸鼻子,又補充道:“把信交給王如海之后再幫我跑一趟,去請顧院長、王監生等鄉紳,請他們來喝慶功酒。他們一定會問是咋查緝到這幫私梟的,你實話實說,要讓所有人全曉得許先生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