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順著段吉慶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發現關班頭身邊有個十六七歲的后生,不過怎么看怎么不像少爺,心想一定是騙人的,畢竟張先生真要是有家人來投親,也不會先去找他段吉慶,正琢磨著怎么趕他們走,陳客長走過來道:“咋回事,吳大人正在里頭跟幾位老爺議事呢,可不能在門口大聲喧嘩!”
“陳客長,可算在見著您了,我們沒大聲喧嘩,我是有事。”段吉慶拱手道。
“啥事?”陳客長低聲問。
“陳客長,看見沒有,那位就是張先生家的公子。儀真不是被太平賊匪給占了嗎,人家九死一生逃出來了,千里迢迢來我們四川找他爹,您說這是不是急事?”
陳客長這些年沒咋出門,以前天南海北可沒少跑,作為湖廣會館的客長消息又很靈通,看著段吉慶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段吉慶苦著臉問:“陳客長,你笑啥?”
“被你逗笑了。”
“我怎么逗你了?”
“段經承,你這瞎話編得一點也不像,”陳客長也跟朱二一樣抱起雙臂,笑看著段吉慶道:“儀真是失陷了,揚州也失陷了,不過據我所知這時間對不上。”
“咋就對不上?”
“你也不想想,吳大人和張先生的老家儀真離我們這兒有多遠,就算水路沒梗阻,張先生家的公子從儀真失陷那天出門,緊趕慢趕也趕不到巴縣。再說就算人家腳程快,他哪曉得吳大人和張先生會來巴縣?肯定先得去成都,從成都到這兒又要幾天。這時間根本對不上,你說是不是漏洞百出?”
“陳客長,我說了你咋就不信呢,我段吉慶啥時候騙過你?”
“不說這些了,再說沒意思,請回吧,今天吳大人和張先生真沒功夫見你,等吳大人和張先生閑下來我幫你稟報,到時候讓朱二去喊你。”
“你們……你們攔著不讓進也就罷了,連通報都不讓通報一聲,真是豈有此理!”段吉慶裝出一副老羞成怒的樣子,一邊往里沖一邊扯著嗓子喊道:“吳大人,吳大人,我給你捎信來了!張先生,張先生,你家士衡從老家來了!”
“士衡,那幫龜兒子攔著不讓進,快喊你爹!”關班頭很默契地捅捅張士衡胳膊,旋即跟著喊道:“張先生,張先生,你家公子來找你!張先生,張先生……”
“段經承,你這是做什么?”陳客長急了,正準備讓腳夫們把他架走,剛反應過來的張士衡立馬喊道:“爸,三老爺,我士衡啊!我來找你們了!爸,你在不在里頭,爸,我真是士衡啊!”
一句也聽不懂,聽著像是江浙一帶的口音。
陳客長愣住了,朱二不敢再輕舉妄動,但依然攔住眾人不讓進。段吉慶強忍著笑又喊道:“張德堅,張德堅,你兒子張士衡找你來了……”
正忙著算賬的張德堅早聽見外面吵鬧,只是算賬算得太專注沒太在意,直到聽見熟悉的鄉音,聽到段吉慶喊他名字這才反應過來,但依然覺得像是在做夢,不敢相信兒子真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