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賜舉人大致可分三種,一種是參加過三次鄉試都沒能中式的八十歲以上的士子,合例者可請旨賞給舉人或舉人副榜(副貢);一種是大學士周祖培之子周文龠和吏部尚書翁心存之孫翁曾源那樣的蔭生。
前者就算獲賞舉人也不會參加會試,就算參加會試能金榜題名,也因為年事已高做不了官。后者不但出身書香門第,并且早早地入國子監讀書,有的甚至考上了內閣中書,或在國史館、典籍館當差,加之其父兄或其祖父位高權重,別人巴結他們還來不及,不會說三道四,更不會瞧不起。
還有一種純屬是因皇上高興獲賞的,比如乾隆爺喜好巡幸,每次出巡見”小民扶老攜幼,夾道歡迎”便龍心大悅,不是減免應征錢糧,就是撥給銀兩填補地方上因維修行宮所造成的虧空,以示體恤,有時候還賜商人食。
見士子迎鑾獻賦那就更高興了,幾次下旨分別考試,優者分一二等,一等五人,舉人賞給內閣中書,照例挨次補用;貢生、生員賞給舉人,準一體會試;獲二等者四人,各賞緞一匹,這就仿佛額外開了“恩科”。
乾隆爺可以這么做,不等于今上也可以。
鄭親王端華不想因為這點事引起軒然大波,又實在想不出個好辦法,干脆跟往常一樣把這棘手的差事交給同父異母的弟弟肅順去辦。
肅順沒想到皇上會賞韓四這么個恩典,很清楚相比加官進爵,這才是韓四真正想要的。回家的這一路上追悔莫及,覺得這么簡單的事早應該想到的,如果能在皇上前頭想到,能幫韓四跟皇上求個出身,那韓四一定會對他感恩涕零。
再想到皇上既沒讓軍機處擬旨,也沒命內閣擬旨,反倒讓肚子里同樣沒多少墨水的端華辦這差事,肅順又露出了笑容。
“稟老爺,焦老爺和伍老爺已經到了,正在花廳等您。”
“知道了,爺先進去換身衣裳,請他們稍候。”
“嗻。”
伍肇齡和焦佑瀛不知道肅順差家人請他們趕緊過來究竟有什么事,正喝茶閑聊,肅順換上一身行褂走了進來,二人急忙起身行禮。
“二位免禮,說正事……”
肅順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隨即指指著家人剛準備好的筆墨紙硯:“皇上既沒讓軍機處擬旨,也沒命內閣草擬,可見皇上心里跟明鏡似的,知道他們不但不待見志行,甚至會進言諫阻,所以才把這差事交給咱們。二位滿腹經綸,妙筆生花,接下來就看二位的了。”
伍肇齡同樣沒想到皇上竟打算賞韓四舉人出身,打心眼里為韓四高興,不禁笑道:“志行果然圣眷恩隆,只是這諭旨不大好草擬。”
既瞧不上曹毓英,更瞧不起韓秀峰的焦佑瀛,心里則有些酸溜溜的,走到書桌邊沉吟道:“大人,崧生兄,以佑瀛之見這諭旨倒不難草擬,而是難在何以服眾。”
“桂樵這話說在點子上,”肅順放下茶杯道:“所以咱們得把這差事辦漂漂亮亮,讓那些迂腐之輩說不出什么。”
“總得有個由頭,想堵住悠悠之口談何容易。”焦佑瀛緊鎖著眉頭道。
“其實也不難!”肅順胸有成竹地笑道。
“佑瀛愚鈍,懇請大人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