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您這么說他二哥許乃普是既不想跟文大人結交,也不想跟肅順大人走太近?”
“官做到他二哥那份兒上,首先想的是怎么才能明哲保身,才不會像陳孚恩那樣說投靠誰就投靠誰呢。”韓秀峰想了想,又嘆道:“彭中堂也一樣,畢竟他們已位極人臣,沒必要再卷入滿人之間的紛爭。”
每次跟人道別時韓秀峰的心情都不好,因為這些年戰死的朋友實在太多了,很難說今日一別會不會是永訣,就在任鈺兒想換個話題開解開解之時,已經一個多月沒見的大頭竟騎著馬過來了。
“四哥,你在呢!在正好,省得我去校場找!”大頭翻身下馬,擦了一把汗沒心沒肺地嚷嚷道。
他臉上全是灰塵,不擦還好,一擦竟糊成了五花臉。
韓秀峰也懶得讓他先去洗把臉,就這么抱著雙臂問:“咋又回來了,是不是今兒個不用當值?”
“不是,我是來給你傳旨的!”大頭回頭看看身后,確認沒別人,得意地笑道:“四哥,這是我頭一次傳旨!你瞧瞧,這馬咋樣,這是出宮辦差才能騎的御馬!”
御前侍衛有時候要跟御前大臣一樣負責傳召,皇上之前不讓他傳旨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他腦殼不好使,很難說會不會把差事辦砸了。
看著他興高采烈的樣子,韓秀峰忍不住笑問道:“那我要不要下跪接旨?”
“這兒又沒外人,跪啥子跪,再說皇上只是讓我給你捎幾句話。”
“那還等什么,趕緊說呀。”
“哦,”大頭反應過來,連忙道:“皇上讓你趕緊跟我去圓明園,讓先去拜見下肅順大人,然后再遞牌子覲見。究竟讓你過去有啥事,我不曉得,皇上也沒跟我說。”
“知道了,你在外頭等著,我先進去換身衣裳。”
“四哥,我去叫他們備車。”
“去吧。”見任鈺兒轉身就要去叫小山東,韓秀峰又囑咐道:“回頭記得跟榮祿、王千里他們說一聲,免得有啥事他們找不著我。“
“知道,您趕緊進去換官服吧。”
……
換上官服,乘車跟大頭一起風風火火地趕到淑春園南側的集賢院已是傍晚,結果沒見著肅順,而是被一個筆帖式請進了后院兒的一間花廳。
筆帖式恭恭敬敬地說肅順大人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過來,不過中午走前交代過,讓他到了之后先看看案子上堆著的奏疏公文。甚至曉得大頭也會來,居然準備了好幾碟點心,讓大頭先墊墊肚子。幫著點上蠟燭,躬身退出花廳時,還不忘介紹這座宅院是乾隆朝時英夷使臣馬戛爾尼下榻過的地方。
“皇上這會兒該歇息了,肅順大人也不曉得啥時候才能過來,四哥,我估摸著你今兒個不光見不著皇上,恐怕都回不去了。”大頭邊吃邊嘀咕道。
“有點心吃還堵不住你的嘴,哪來這么多話的!”
“哦,我不說話了,你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