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洋槍從哪兒來的?”
“自然是買的。”
肅順追問道:“買槍的銀子又是從哪兒來的?”
韓秀峰不想再隱瞞,因為想瞞也瞞不住,只能拱手道:“稟大人,買槍的銀子和六百多兵勇的糧餉,全是下官奉旨在南苑自籌的。”
“還能買到嗎?”肅順低聲問。
“難,就算能買著,遠水也解不了近渴啊。”韓秀峰無奈地說。
“這倒是,就算能買著,現在也來不及。”肅順微微點點頭,隨即抬起胳膊指指集賢院:“志行,河營的事兒回頭再說,你跟西夷打過交道,對西夷最熟悉,走,陪我去見見那個巴夏禮。”
韓秀峰早聽說他們抓了英法兩國的使臣,甚至知道刑部大牢關不下,還將其中大多人關在了順天府大牢和宛平縣牢。兩國交兵還不斬來使呢,何況抓了巴夏禮等人不但沒用還會適得其反,韓秀峰怎會跟他一道去審巴夏禮,一臉為難地說:“大人,皇上已連降兩道諭旨,隨時可能御駕親征,這個節骨眼上,秀峰實在不敢擅離職守。”
肅順不認為皇上真會御駕親征,可正如韓秀峰所說皇上已連降了兩道諭旨,并且能看出韓秀峰也是在奉旨辦差,只能無奈地說:“好吧,你先忙,我去會會那個夷酋。”
“下官恭送大人。”
“別送了,辦差要緊。”
肅順翻身上馬,直奔集賢院。
兵部尚書陳孚恩連忙鉆進馬車,讓車夫趕快點。
等他趕到集賢院,只見肅順正氣呼呼地連抽了兩下院長里的樹,抽完之后把馬鞭往邊上一扔,回頭問:“那個夷酋呢?”
“稟大人,正在里頭用刑呢。”一個主事忐忑不安地回道。
“帶爺去瞧瞧。”
“大人請。”
陳孚恩知道他不只是在生洋人的氣,也是在生那個韓四的氣。知道他一直很看重那個韓四,待那個韓四也不薄,可韓四竟恃寵而驕,悄悄在南苑練兵這么大事竟從未跟他稟報。正尋思待會兒這么勸慰,里頭突然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是一通嘰里咕嚕聽不懂的鳥語。
與此同時,總管內務府大臣寶鋆、文豐在七八個內務府的郎中、主事擁簇下,聞訊趕到距圓明園北門不遠的上駟院馬廄。
見一隊隊兵器精良、士氣高昂的兵勇開了進來,然后在廄前整齊地列隊,連那些馬都訓練有素,既不嘶叫也不亂踢,甚至跟那些背著洋槍的兵勇一樣排著隊,寶鋆驚嘆道:“這才是精兵,這才是能打仗的精兵啊!”
“佩蘅兄所言極是,韓志行果然是個會練兵的,可惜這兵練的太少了,只五六百,要是有五六千就好了。”文豐看著王河東等人肩上背著的洋槍嘆道,
寶鋆雖算不上厚誼堂的人,但跟已故大學士文慶有些淵源,跟軍機大臣文祥的關系也不錯,以前曾聽文慶提到過韓秀峰,這兩年也沒少聽文祥說過韓秀峰,顧不上感嘆兵不兵少,而是走過去拍拍這個的胳膊,摸摸那個肩上背著的洋槍,甚至拔出王河東的腰刀,摸摸刀刃的鋒口,直到殿后的榮祿翻身下馬前來拜見,他才回頭道:“賢侄免禮,本官當年跟你阿瑪曾有過一面之緣,就托大喊你一聲賢侄。”
榮祿本就是那種順著桿子往上爬的人,急忙躬身道:“榮祿拜見叔父!”
“好,好樣兒的,要是個個都像賢侄這般出息,我大清還會擔心那些個西夷?”寶鋆將榮祿扶起,隨即吩咐道:“你們幾個聽著,皇上有旨,將士們的糧餉從今兒個開始,由我內務府支應。本官不管你們想什么法兒,反正將士們要是有一頓吃不飽,本官拿你等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