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其實我一直都很清楚,盡管我被接了回來,住在這個家里五年,但我始終都是這個家的外人。
我哥表面上對我不錯,吃的用的都和我分享,我成績不好他也會給我輔導,可他什么都不會和我說,我們打心底里不親近。
但那個我偷窺到他和別人接吻的午后,是我第一次覺得我離我哥很近我承認,我對他是好奇的。
我哥從小就擁有了我沒有的一切,所以,我很想知道,他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樣的。
然后我就看到了。
看到他和一個同齡的男生躲在我們共同的房間里接吻。
那個畫面對我造成的沖擊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直到那個人離開了我家,我都沒從廁所出去。
我洗干凈了自己的underants,覺得自己身上的味道令人惡心。
我把臉盆洗干凈,接了水,把毛巾浸濕,來來回回把自己擦了個涼爽。
然后我就一直躲在那里。
事實上,我并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只覺得身體里有一股火,腦子里有一個人。
我開始好奇這是怎么回事,好奇我哥跟那個人的關系。
我并非不諳世事,十五歲的男生很多事情都已經懂了,但我在那個時候,確實不知道兩個男生也是可以接吻的。
而且,他們看起來似乎很動情。
我再想起那個畫面,總覺得我哥是笑著的。
很多年后我問過我哥“你當時和余柏言接吻,什么感覺”
他說不記得了,他后來和太多人接過吻,余柏言那個青澀的吻實在沒什么特別。
但我不信。
余柏言是他的初戀,他一定記得,只是不想和我說。
對,余柏言是我哥的初戀,他們在十七歲的時候彼此試探,然后彼此擁抱。
被我看到的那個下午,是他們第一次接吻,我總覺得他們兩人對這件事都很熟練,以為在我發現之前,他們就已經接吻了千萬次。
但我哥說沒有,說那是第一次。
我對余柏言的第一次沒有什么執念,只是單純的好奇。
就像那天下午,余柏言走后我哥關上門,去廚房找西瓜,我躡手躡腳紅著臉和脖子從廁所出來,然后問他說“哥,你同學叫什么啊”
對于我突如其來且有些莫名其妙的發問,我哥毫不吝嗇地告訴我“余柏言。”
我又追問“哪幾個字”
他咬了一口切好的西瓜,歪頭看我,然后說了句“你不要管。”
可我很快就知道了那三個字怎么寫,因為我哥放在書桌上的練習冊扉頁上就寫著那個人的名字。
那時候的那對小情侶有自己特殊的戀愛方式,他們交換課本和練習冊,在書頁不起眼的角落里寫對方的名字。就像很多年后,我故意穿著余柏言的衣服回家一樣。
只是當時我們誰都沒想到,十五歲的我看著我哥和余柏言接吻,二十五歲的我在余柏言的床上醒來。
自從發現了我哥的秘密,我開始不自覺總想從他嘴里打聽點什么出來,他的形象在我心里也逐漸發生了變化。
他不再那么神圣,可墮落成凡人的他反倒更讓我覺得好奇。
我總想知道他跟余柏言的事。
可是,我哥在家對余柏言閉口不提,后來一整個暑假余柏言也沒有再出現在我們家。
不過,我哥放假之后幾乎每天都要往外跑,他背著書包,跟爸媽說是去圖書館和同學一起學習。
我不用猜也知道是和哪個同學一起,于是在我哥出門后,我也背上書包,跟在他后面,去他要去的地方。
有時候是在圖書館,市圖書館,我以前從沒來過,第一次跟著我哥進來,看著他穿梭在一排排書架間,竟有種劉姥姥第一次進大觀園的感覺。
當然了,劉姥姥是我。
他們應該是有約定的,每次都坐在同一個位置。
我哥到了之后很快就會找到早就等在那里的余柏言,余柏言會給他遞上冰鎮的可樂,他伸手去接的時候,他們的手會碰在一起。
冰涼的可樂,滾燙的手。
后來我跟余柏言在一起的時候,我會故意讓他喂我喝可樂,這樣會看起來更親昵。
而余柏言和我說“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確實是故意的,故意在和過去的我哥比較,總想證明自己比他重要,我知道,這跟我的童年經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而我童年的遭遇不怪我哥,也跟余柏言無關,可我總是想從這兩個人身上找出我更重要的證據。
余柏言其實早就看出我陰暗的心思,不過他不計較,任由我無賴。
有時候他甚至會說“我要是不出現,你大概會愛上卓越。”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總是保持沉默,不是因為默認了他的話,而是故意做作的想引他吃醋。
可余柏言從不在意我那些爛把戲,這也時常讓我覺得,無論我是否愛卓越,他都還是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