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是洛杉磯。
回程的車上,路梔靠著椅背想睡一會兒,但沒睡著,又看了會兒窗外,這才轉過頭問他。
“你跟爺爺談的工作是下周的嗎”
他現在倒是沒在車上抱個筆記本了,聞言抬了下眼尾,像是意外她會問這個“嗯。”
“很重要”
“算是。”他說,“他這兩年基本不插手公司的事了,這還是第一件。”
路梔噢了聲“什么事兒啊。”
“收購一家美國的院線集團,作為融盛的全資子公司運營籌劃,”他盡量以她聽得懂的方式陳述,“因為是全球第三大影院,所以復雜一點。”
“怎么了,”他說,“你還是第一次對我的工作這么感興趣。”
她搖搖頭說沒事,“就,問問啊。”
她其實想問怎么談,可又覺得這算不算商業機密,所以沒再問。
可能也沒她想得那么復雜吧。
路梔撐著臉頰看窗外,夜色不知何時籠下來,路燈下一團連接一團的起伏燈影,這個點習慣堵車。
有忽遠忽近的鳴笛聲,和沸騰人潮的熙攘聲。
傅言商說“你呢。”
“嗯”她出神地轉過頭,“我什么”
“為什么想要做游戲”
都沒人問過她這個話題,也許以后這個游戲做成功了,或許會有人采訪,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過,她呼吸輕了一拍。
“因為小時候經常玩,又覺得我想玩的那種沒人做出來,所以就自己做了。”
這說的是實話,但因為一筆帶過顯得簡短,是回答的人刻意省略了很多因果,聽起來就像個陳述句,沒什么感情。
她知道他能聽出來,但他只是嗯了聲,沒再問。
后排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擋板已經被調下去,能看出前景窗上,天氣開始下雨。
路梔又開口“小時候我經常不聽話,我媽總是關我禁閉,我房間又很大,這話說出來可能有點置身事外但是我小時候真的好討厭那么大的房間,什么都有,不出門也可以在里面完成一切,所以大人也顯得順理成章。”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很無聊,沒有辦法,但作為懲罰又沒有人會來陪你,所以只好玩游戲,那時候的游戲其實都是競技比較多,很少有人會關注游戲體驗感,也就是情感陪伴。通俗來說,就是帶來的一切感受都很短暫,只要關掉游戲,游戲里的東西不會給現實的人留下什么。”
“那時候就在想,如果有一個游戲,能讓我短暫逃離現實之后,即使再次回到現實,也還是可以被治愈,就好了。”
她說“所以后來學了游戲專業,也是背著我媽填的,她那時候對我太放心了,完全沒想到我會報這個。”
“可惜那時候我都長大了,”她笑笑,“她也沒辦法,不過還是跟我生了一年的氣,后來我答應聯姻,她才好一些。”
他沒問是什么好一些。
是對她的態度,還是對她的放心程度,還是關系他都沒問。
路梔以為他睡著了沒在聽,轉過頭時才發現他在看著自己,他有雙太洞悉一切的眼睛,這導致她有時候沒法和他對視。
她揣著一個又一個秘密,她不想太快被人讀清,這是她的安全區域。
在他啟唇開口前,路梔率先打斷“講點別的吧我不想說這個話題了,好么。”
“好,”他說,“抱歉。”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道歉,他都沒做錯什么。
她將此刻短暫的心情不好歸結于雨天,然后說“明天也有雨嗎”
“這周是梅雨季。”他說,然后在后排握住她被風吹得有些冰涼的手,捏了捏,又松開,“晚上吃什么”
話題就這么被帶過去,在外面折騰了一圈,終于回到家,她長長舒了口氣。
箱子被清空,行李放到臺面上,等著阿姨明天來收,路梔從拉鏈袋里拿出幾本書,放到床頭。
長途旅行回歸后適合放松,她打算泡個澡,但今晚浴缸出了些問題,只好轉戰五樓的木桶溫泉。
放水需要一點時間,她洗完澡后出來,發現傅言商已經坐在床邊了。
亮著燈的電腦被他擱在一邊,看樣子他正準備辦公,但有什么事打斷了他,路梔視線挪過去,是她買的書。
他問“怎么突然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