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梔在這瞬間完全清醒過來。
后背升起電流,順著脊骨一路炸響,從腰椎到大腦,放起絡繹不絕的火星,最終在耳邊砰地一聲炸開,耳畔轟然。
傅言商就在她身上,垂眼看著她。
如果不是他目光清明,她甚至以為,他在說夢話。
他視線一動不動。
路梔瞳孔地震“啊”
“你聽到了。”
她是聽到了沒錯,但是
她舔了舔忽然有些發干的唇瓣,血液里流動的好像不再是液體,而是一簇又一簇火星,灼得她五臟六腑深處都開始發起燙,薄薄一層皮下肌膚,好像因此要被燒著。
他的脈搏,仍然與她一體。
她想問你怎么了,又想問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還想問這是你單純的新愛好嗎,可被他這么看著,喉嚨也像被堵住,鼓膜咚咚地像回彈的鼓面。
說不出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路梔艱難地吞咽一下,踟躕半晌組織語言,忽然感覺到某處一松。
窗外的圓月游離出云層。
“算了。”他說,“睡吧。”
他翻身回到原位,窗戶關得嚴實,窗簾一動不動,平靜得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只有路梔的大腦皮層還在一下接一下地跳動。
這怎么睡。
突然送過來,又突然抽出去,然后讓她睡覺。
他是不是有病
他就躺那兒一動不動,像是死了。
路梔莫名其妙,翻來覆去,但不管她翻出多大的動靜,死人就長久安定地躺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他甚至連要紓解的意思都沒有。
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啊
路梔從震撼到迷茫到越想越氣,翻到凌晨五點才睡著。
九點多時,被一通電話吵醒。
醞釀的新鮮起床氣在看到“爺爺”兩個字時全部消散。
“喂,爺爺,”她接起電話,“怎么了”
“小梔啊,我聽公司的人說阿言沒去上班,打他電話也不接,你知道他到哪去了嗎”
路梔轉頭。
他正背靠床沿,打開的筆記本擱在曲起的腿上,面色平靜地處理工作。
路梔“你怎么沒接爺爺電話。”
他說“沒聽到。”
“爺爺,他沒聽到。”路梔回電話那邊,“他現在在安城,是有什么事嗎那我讓他趕緊回去吧,也不知道他來做什么的。”
傅誠“你也在安城嗎”
“是的,我來出差。”
“出完了嗎”
“差不多了。”
“那你也回來吧,總在外面住著也不舒服,你們一起回來,他過去應該有私人飛機的,你回來也方便。”傅誠說,“或者你如果還忙的話,就過幾天再讓他過去接你。”
“不用了,太麻煩了。”
“這有什么麻煩的”
傅誠的語氣毋庸置疑。
路梔想了想“那我跟他一起回去吧。”
“行行行,你要是忙也沒事兒啊,到時候讓他去接你也一樣的。”傅誠說,“他要是不愿意去你告訴我,我去揍他。”
路梔笑笑,說不會。
電話掛斷后,她起床洗漱,洗完臉后他還是原姿態坐在那里,一動不動,除了目光偶爾上下翻閱,和昨晚別無二致。
路梔深深呼吸。
回去的車上,二人依舊一言不發,這是風景極好的一處田間小路,兩側都植滿了正在花期的向日葵,遠遠望去燦色一片,陽光也養人地正好,落在車內,耀目一片。
這么好的天氣,他們卻在冷戰。
不過也可能是她單方面的冷戰吧。
她把腦袋擱上玻璃窗。
回到蘇城,天氣也沒有明顯的變化,夏季的尾聲少了些燥,車先在荔湖別苑的祖宅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