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忙時候的棲山村,四處可見來來回回運送麥子的村人,有些家里人多能騰出手的,干脆也不往家里放了,直接送到了曬麥場去。
整個村子里最悠閑的,恐怕便是沈清竹他們這兩個手里還沒有田地的外來戶了。
閑著也是閑著,沈清竹好奇心起,想去田地里看看,他自小住在京里,還從未見過這種熱火朝天收麥子的景象呢。
他跟吳嬸一路走在麥田邊上,一眼望不著邊際的麥田此時已經空了一大半,許多人都還在彎腰干活。
沈清竹淺淺吸了口氣,空氣里彌漫的都是麥子的香味,他嘆道“先前只知糧食來之不易,卻不知是如何的不易,現今也算是見到了。”
偶爾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村人,或用板車推或直接背著收下來的麥子,滿臉都是汗水,曬得皮膚都是紅的,卻依舊沒有停下做活的腳步。
他們此時也顧不上沈清竹這個稀罕的外來人,從他身邊匆匆走過也顧不上抬頭看上一眼。
在他們眼里,不管再大的好奇心跟熱鬧,怕是都沒有拿到手里的糧食重要。
“我還隱約記著小時候,也到田里幫著收過麥子呢。”吳蘭淑看到這般情形,也有些感嘆。
沈清竹這時才想起什么,“對啊,吳嬸以前便是住在棲山村的。”
但是,對她來說,家人的記憶應該并不美好。
吳蘭淑的父母重男輕女,自小便不喜歡她,在弟弟可以滿村跑著瘋玩的時候,她只能幫著家里干活兒。
后來弟弟稍長一些,為了送他去讀書,吳蘭淑便被發買了。
那時她覺著人生已是沒了什么希望,誰知她因為長得還算討巧,被人伢子與其他挑選出來的人運到了京里去,從而才能遇上沈清竹的娘親。
對方是她的恩人,如今對方去了,她必定要代替她照顧好她的孩子。
因此在對方交代她要帶沈清竹去一個偏僻之地時,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生活過的村子。
她先前已調查過,她那備受疼愛的弟弟被寵的不成樣子,早些年因為意圖欺負村里的姑娘,被人家里人找上門,嚷的全村都知道了。
最后沒有辦法,只得舉家搬走,這么些年過去,早不知去哪兒了。
如今村里見過吳蘭淑的只有幾個長者,她現下也早變了模樣,誰也認不出了,她也沒特意提,只當自己是真的外來戶。
當時為了順利住進村里,也只告訴了里長而已,對方得知她是當年的吳家丫頭,也很是感慨了一番。
“那時候看見這些麥子,便覺著是最珍貴的東西。”這些年過去,吳蘭淑早已不是那個弱小的姑娘,很多事也不在乎了。
沈清竹笑笑,“無論何時,糧食應當都是最珍貴的東西。”
吳蘭淑也跟著笑道“是呢,上到皇親國戚,下到平民百姓,哪個能缺了這口吃的。”
他們沿著田邊一路往前走,沈清竹什么都不做便覺著太陽曬得人難受,更何況是那些田間勞作的人。
旁邊經過的人快步離開,背著的麥子掉了一簇都不知道,他彎下腰撿起來,“這位大哥”
那漢子聽到聲音下意識回頭,才發現自己掉了麥子。
沈清竹露出笑,將麥子遞過去,“可要收好了。”
漢子被他這一笑弄的臉一紅,呆愣愣的便伸手接過去,直到等人走遠了才回過神來,后知后覺的心道,還沒來得及與人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