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都黑了,我也便不留你們了,趕明兒咱再坐。”
灶房里,吳蘭淑她們已是忙完了,交談著走出來,看見兩人杵在烏漆麻黑的院中愣了下。
“這黑不隆冬的咋不在屋里坐,二
柱那小子呢?”錢嬸邊說話邊四下掃了幾眼,沒看見她家那小子的身影,“這小子,讓他招待客人呢,咋跑沒影兒了!”
“嬸子莫怪,林小哥去房里安頓嫂嫂休息了。”沈清竹早在她們出來時便轉過身,面色如常。
周松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成吧,”聽他去照顧人了,錢嬸也沒再說什么,看了眼烏漆麻黑的夜色,道:“我去拿個照明的燈籠過來,松啊,你等會兒送一送你吳嬸他們,雖說離得不遠,但這夜路不好走,有個漢子跟著我也放心些。”
這要是村里旁的人,錢嬸也便不操心了,只是這沈小郎生的實在好看,總讓她忍不住多幾分憂心。
“哪里用得著這么麻煩,不過幾步路而已,我與清竹很快便走回去了。”吳蘭淑聽了她的話連忙擺手。
“沒事的吳家阿姊,讓他跟著去吧,不然我這也放心不下。”錢嬸拽過她的手拍了拍。
她其實也有幾分私心,知道周小子心里對沈小郎有意,總也是要幫著撮合些相處機會,至于成不成的,那就看他們年輕人了。
她話說到了這份上,吳蘭淑也不好再推拒,只得應了。
“這就對了。”錢嬸又拍了拍她,轉身離開去拿燈籠了。
吳蘭淑轉過頭,道:“那便麻煩周小子了。”
“不麻煩。”周松連忙搖頭,他看一眼沒有什么異議的坤澤,道:“我幫你將弓箭拿來。”
沈清竹笑著頜首,目送他大步去了堂屋,回頭時,就見吳蘭淑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揚眉,“怎的了?”
看他佯裝不知的模樣,吳蘭淑嘆了口氣,“清竹可看出了錢嬸的撮合之意?”
沈清竹沒有直接回答,他負手在身后,道:“那又如何?”
吳蘭淑不知如何說,擰著眉頭又嘆了口氣。
“你在擔心些什么?”沈清竹似有不解的側了側頭。
吳蘭淑沒說話。
沈清竹垂眸一笑,又擡眼道:“吳嬸,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到京地嗎?”
吳蘭淑一愣,曉得他是猜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她并非是瞧不上周松,也不是對他不喜,只是她心中總是為她家少爺不甘,曾經那般光風霽月的京中公子,不知有多少大家乾元追在身后。
可如今,卻只能窩在這偏遠的村里,將來或許便要嫁給一個小小的村戶,她真心的替對方覺得委屈。
反倒是沈清竹本人,比她看的更開,“便是我們能回去了,破落的沈家公子,又會有什么下場?”
吳蘭淑張了張嘴,有些無言。
“你覺得那些曾經對我求而不得的公子哥們,還會如先前那般對我禮待有加,老老實實的求娶?”
自是不會,吳蘭淑心中其實也清楚。
那些被捧著長大,自持尊貴的世家公子,被少爺下了那么多回面子,若有了拿捏他的機會,又怎會輕易放過。
便是沈家有朝一日平反,可重新崛起尚需時日,少爺便是回到京里,也是被虎狼環飼,說不定會成為某一個乾元的禁|臠|玩|物。
看她垂眸不語,便知她心中知曉利弊,沈清竹道:“爹娘當初竭力將我送出京地,除了讓我避免那些罪責,想必也是猜到了這般后果,沈家,再不能給我庇護了。”
吳蘭淑眼眶泛紅,溢出幾分淚意,她擡手用衣袖按按眼角,點頭,“我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