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沈清竹展顏一笑,伸手輕拍她的手臂,“吳嬸,不必如此,現今你我的境況,已是比曾經猜想好了許多,至于往后的事……那便往后再說吧。”
未來的路究竟如何,誰也說不準,就像他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是那個矜貴的清竹公子,會在爹娘阿姊的愛護下一生自由。
吳蘭淑收起心中酸澀,“好,都聽少爺……不,都聽清竹的。”
“鄉下的燈籠沒那般亮堂,你們湊合著用。”錢嬸提著個有些舊的燈籠過來,一看就是用了好些年,竹條紙糊也不精細,想來是自家做的。
“哪里話,能照明即可,也不過幾步路罷了。”吳蘭淑面上情緒已是掩去,所幸天暗,對方也看不出什么。
說話間,周松也很快背著收拾好的弓箭從堂屋出來了。
他接過錢嬸手中的燈籠,先去開了院門,顯然是要走在前面引路。
道過別,三人一道出門踏進了夜色里。
村里人節省,天黑之后家里不會燈火通明的,村里也就黑漆漆的一片,看著似乎很晚了,其實時辰還很早。
若是在京地,怕是夜間的集市剛開,正是熱鬧的時候。
不過沈清竹喜靜,去過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也都是隨阿姊一道,對方倒是上躥下跳玩的開心。
現在想想,那時的日子,竟然好像已是許久之前了。
周松走在前面,留給身后人寬闊的背影。
擔心他們跟不上,他的步速并不快,手中的燈籠隨著輕輕晃動,連帶著投在地上的光影也在跳躍。
入了秋的天氣夜里比白日更涼,沈清竹曉得自己的身體,穿的已不算單薄,卻還是覺出幾分涼意,擡手撫了撫手臂。
“可是冷了?”走在他身邊的吳蘭淑注意到他的動作,開口問了一句。
前頭的周松聽見,很快轉過頭。
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沈清竹放下手,“無事,快些走吧。”
吳蘭淑聞言沒再說什么,只加快了腳步,與其在這里多說,還是早些回家為好。
周松有些不放心的收回視線,有心想脫了外衫給他,反正自己火力大,不怕冷,但又覺得于禮不合,糾結到最后,也只能是走快了些,又挪了身體幫身后人擋住夜風。
所幸兩家離得并不遠,三人悶頭走路,很快便看見了家中的院子。
吳蘭淑從袖中摸出鑰匙開門,沈清竹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漢子,朝他伸出手。
周松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呆傻的樣子惹得沈清竹發笑,勾了勾手掌,“弓箭,莫不是反悔了不想送我?”
周松這才回過神,連忙反手取下,“不是,說了給你便是給你的。”
沈清竹將弓箭接到手中,撫了撫打磨光滑的弓身,道:“早些回去吧,夜路不好走。”
“好。”周松嘴上應了,腳下卻一時沒有挪動,總覺得自己應該再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不動,沈清竹也看著他沒有催促。
周松抿了抿唇,還是轉過身,走出兩步之后又停下,回頭道:“我娘臨走前跟我說,人始終是要往前看的,有些傷或許很痛,但總歸……會愈合的。”
留下這句話,他轉身走了,這次沒有回頭。
沈清竹盯著遠去的燈火愣了許久,直到吳蘭淑喚了他一聲。
回過神,他低頭看手中弓箭,良久,展顏一笑,是啊,總會愈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