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嬸已是從他的沉默里猜測出了什么,想了想,道:“這樣,嬸子趕明兒去人家里一趟,跟吳家阿姊探探口風,看看人家是什么意思,若人家想將禮數做全了,我們便周全的辦,若人家也覺得簡單些好,便按嬸子方才說的,你覺得如何?”
周松垂眸思索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還是做全了好,我不怕麻煩,也不想讓他覺得,得了他的一句求親的應承便已將人當做自己的了,早早將之后的事都處理妥當,這不好,我想讓他曉得,便是求親之時他反悔了,也一樣能拒了我。”
他此番言語,讓錢嬸聽的心中復雜,她方才那般說確實也有幾分私心,禮數一并做了,便是確定此事板上釘釘,少了些變故的可能。
偏偏周松這孩子,是個傻的,也是個情深的,事事都為人家沈小郎考慮,半點私心也無。
反倒是自己不夠磊落了,她談了口氣,不再想那些雜七雜八的,“成,此事嬸子聽你的。”
“謝嬸子。”周松倒也沒有怪她之意,她知道對方也是看他難得有個歡喜的,想幫他早些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林二柱一直安靜聽他倆商量,此時道:“規不規矩的都是次要,我松哥這般真心才最要緊,便是沈小郎聽了,也是要感動的。”
周松轉眸橫他一眼,“莫要在他面前亂說話。”
林二柱擡手做了個封嘴的動作。
錢嬸笑看著他們倆鬧,待兒子閉上了嘴,才又開口,“求親之事尚還不算繁瑣,真正要多做準備的是后面的婚事,若人家沈小郎應了,便要多加斟酌,聘銀聘禮該如何備。”
在村里,能出五兩聘銀的人家已是十分風光,少的也有三兩,旁的還有一些首飾布匹,林林總總的加起來也是不少錢。
曉得周松對人家沈小郎的心意,怕他不管不顧的往外掏,錢嬸又勸了一句,“你若想給沈小郎一份風光,多出些也可,但也要有度,樹大招風,難免有些眼紅的,總歸他若嫁了你,你也可將銀錢交于他管,都是一樣的。”
他這么些年一個人住,花銷不多,又整日往深山跑,獵了不少野物,手頭怕是比村里大多人都寬裕,他們兩家親近,錢嬸心里多少有數,如此說也是讓他別露了財,招人嫉妒。
“曉得的。”周松垂眸應了,又擡眼道:“屆時,還請嬸子多費心。”
他一個漢子,只讓他出銀子還成,首飾布匹這些他是半點不懂的,到時候可能還要人跟他一起去幫著挑一挑。
對此,錢嬸自然是不推脫的,連忙應下了,稍稍一頓,又道:“周小子,幫你操持這些事,嬸子自然是樂意的,只是……你家里那邊,大伯嬸子還在,交給我,傳出去會不會不大好聽?”
他們之間矛盾再多,也依舊是正經親戚,成親這般大的事,越過了他們總歸是不好的,她倒也不是擔心那些個不高興,只是怕有人議論周松。
聽她如此說,周松卻是神情未動,直接道:“嬸子操持親事就好,無需在意他們。”
若是怕旁人議論,他也不會這么些年獨自居住,與周家那邊少有往來。
錢嬸也是知他心中所想,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又提醒道:“……那你阿奶那邊呢?”
周松搖搖頭,“奶奶年紀大了,沒精力操那般多的心,讓她歇著吧。”
如此,錢嬸也就不再多說了,免得惹人心中不快,這般想著,臉上又露出了笑模樣,“成,嬸子定然好好辦,先前啊,我還總愁你這親事,沒成想,突然便給我們來了個大驚喜。”
“誰說不是,”林二柱插話,“就我松哥這脾性,我先前還擔心他孤獨終老呢,現在看來,原是這村里沒他看得上眼的。”
周松瞟了他一眼,沒對此說什么,頓了頓,道:“你們是不是早就看出來我對他有意?”
他說要與沈清竹求親之時,他們的反應更多的是驚喜,沒幾分詫異,似乎對于他要求娶人家并不意外。
林二柱聞言與錢嬸對視一眼,嘿嘿一笑,“我們還能不知道你嘛,這么些年了,何時見你對旁人這般熱絡過,人家還是個坤澤,不難猜。”
他松哥這人,誰需要幫忙通常都是托到他頭上去才會管,那般的上趕著湊上去,沒點念頭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