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試試你發燒了沒。”喻霧真是有苦難言,“先進去吧,直接去車庫,帶你去醫院。”
“不要。”謝心洲答得很堅決,語氣虛弱但態度堅定,“不去,我要回家。”
無論如何現在都不能站在風雪里挨凍,喻霧將他身上的風衣按著,先回家再說,就算去醫院看急診也要換套厚衣服。
誰知剛攬著他要往小區里走,謝心洲燒糊涂了,誤以為他要帶自己去別處,總之不是回家。他立刻抓緊喻霧的胳膊,雪被風卷上天,在模糊不清的路燈光柱里盤旋。
“我要回家。”謝心洲幾乎貼著喻霧的胸膛,眼瞼發紅,昂著頭,“我想回家,喻霧,庭城好冷。”
喻霧愣了下。
他暈暈乎乎的,講話也不過腦子。庭城冷,庭城的地理位置比北京還要再北,雪玩命下起來能下成災。江南也冷,但江南的冬天和雪,謝心洲已經記不清了。
他只有一個模糊的家的形狀,無力的虛無感。他沒得選擇,像是類似于人類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的哲學問題。
這世界上的所有問題大可以分為兩種,數學問題和哲學問題。其實再直白一點,這世界上的兩大類問題是
你可能終有一天會得到答案的,和,可能永遠都得不到答案的。
謝心洲的問題是后者,他不知道自己想回的家究竟是哪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人生沒有目標沒有野心也沒有欲望,有時候覺得自己這么無欲無求,或許是命運的某種暗示,他該遁入空門皈依了。
“好。”喻霧撥掉他頭發落的雪,溫聲說,“我們回家。”
喻霧把他送回臥室后剝掉了他衣服褲子把他塞進被窩里,家里有常備藥,他拖著謝心洲后腦勺喂下去一粒退燒藥后,嘆了口氣。
謝心洲已經昏睡了,喻霧回房間里繼續畫稿。
電腦一掀開,助手咻咻咻地好幾條消息。他助手發回來了描線稿,他助手是出版社分配的,經驗老到,所以
小琳大霧老師主角怎么忽然抽煙了
小琳不可以啊我們這部校園靈異本來就在審核底線左右橫跳,每個禮拜都被投訴舉報,你居然還讓他一個高中生抽煙
大霧預警可是蕭仲夏抽煙真的很性感。
小琳是這樣沒錯。
小琳確實殘陽下孤戰一半槍口點煙讓我耳邊響起了那位少年胸口拔劍的bg。
小琳但是不行
大霧預警那之后讓他被老師抓住,進行思想教育,蕭哥認真悔改
小琳好像可以。
喻霧接著又和助手小琳聊了下劇情的細節。喻霧的漫畫在漫畫期刊連載,電子版和實體都有售賣,他這個校園靈異的題材實在受限嚴重,加上他本人的腦洞和過分張揚的畫風,酷愛在血腥詭異場面精雕細琢,導致中學附近的書店都不敢大肆鋪貨。
傳聞中學生去書店買該出版社的期刊漫畫,都需要托幾層關系,譬如誰和書店老板關系好,暗渡陳倉,悄悄拿書。
但不免被家長從書包里搜出來,一翻,好嘛,看這種東西。動輒廁所鬼魂,閃電劈下照亮窗臺上的繡花鞋,雨夜從泥濘操場爬出來的怪物。
喻霧的漫畫被舉報過很多次,之前人在國外他為所欲為,都是出版社去溝通解決甚至罰款,現在不行了,約談也只是一個電話的事兒。
小琳那邊忽然想起單行本發行的事,想著語音細說,語音剛彈過來,喻霧直接拒接。然后給她打字計時器響了,我去看看室友血條。
小琳
他手機定了一小時的計時,一個小時到了就進去檢查一下謝心洲。
這已經是回來之后的第三個小時,時間是凌晨十二點四十。他輕手輕腳推開謝心洲臥室的門,悄無聲息地蹲在床頭,借著客廳鋪進來的光,拿起耳溫槍量了一下他體溫。
從385降到了378,謝心洲看上去還是蒼白虛弱,他用棉簽棒蘸了點水涂在謝心洲的嘴唇。家里只有一個加濕器,放在琴房里伺候謝心洲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