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閣主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嗎”
何滄海連聲關切喚她。
漱玉怔忪一瞬,猛然回神,她心臟狂跳,滿腔悲憤怒意如浪,呼之欲出。
“滄海,事情有變”她斬釘截鐵道。
語畢,她不假思索起身,撕下背后墻上的山河圖,露出四九三十六件密集的暗格,枕風閣上下內外正好三十六人,漱玉抽出一格,取出里面壓塞的竹筒遞給何滄海。
何滄海垂目打開,發現竹筒中卷著一份偽造的身份作傳,還有一些銀票。
“這是”他露出錯愕不解的神情。
“天黑之前,所有人離開未央都,這是我為你們每個人準備的后路,為的就是今日。”漱玉的語速很快“不走有殺身之禍。”
何滄海怔了怔。
他是最早來到這枕風閣的,現今與閣主岑澈相識已近三年。
他貧寒出身,憑借一己之力考上武舉,進京后卻遭冒名頂替,申訴無門,流落街頭。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又適逢鄉紳之子街頭鬧事,一時看不過,失手將對方打死,惹了人命官司。
對方家大業大要他償命,他求助無門,便在這時,枕風閣主如及時雨般現身,出手替他擺平了麻煩。
也便是這一遭,他看清了未央都內繁華之外的蠅營狗茍,決議投身岑澈麾下報恩。
枕風閣里收留的都是些命苦之人,他們同病相憐,彼此共情,彼此扶持,舔舐療愈傷痕。雖然他們做的那些活計都見不得光,但枕風閣主從不虧待他們,每一筆都有豐厚的酬勞。
許多事情岑澈固然不會事先言明,但他們之間有絕對的信任,他們從不質疑閣主的決策,因為他們知道岑澈所作所為只為一件事送明君上位,改制大梁,還百姓太平盛世。
金錢固然誘人,但如此理想叫他們這些身受疾苦的人光是肖想一番便足夠擁有力量。
可誰能想到,如今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說來就來。
未央都的一切當真是瞬息萬變。
利祿功勛和平安喜樂近在咫尺,卻又頃刻間化成碰不得握不住的煙云,這種落空感不好受,何滄海的內心驚怒酸澀,卻很快接受了現實。
他心知岑澈不會騙他,閣主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是他的命運。所有一切當做也是不得不做就如他當初拋棄前塵過往,隱姓埋名加入枕風閣一般。
“此事交給我,我負責召集枕風閣三十五口兄弟,將他們安置好。”他心中迅速有了計較,低聲請命。
“你不必管旁人。”漱玉下意識道。
“我不管誰管”她的克己疏離刺痛了何滄海,何滄海倏地上前按著桌角,盯著他,語氣中透著一股執拗“事已至此,你難道不是獨木難支閣主,今日只有我來此我便是唯一能為你分憂的人況且,全枕風閣上下若有誰能為你分憂,配得上與你同進退,那個人也只能是我”
漱玉微微一怔。
時光倒流,萬事巨變,太突兀了,突兀到她確實有些亂了章法。
何滄海的出現是合乎時宜的,必要關鍵的,這些事也只有他能做。
“好。”漱玉沒有再推辭,低頭與何滄海去收那些竹筒。
“我們都走了,你怎么辦”何滄海邊裹包袱邊瞧他“安置了兄弟們留你一人,太子不見人赴宴,定會怪罪你抗旨不尊,不然我不去嶺南了,留在你身邊照應你”
他的聲音不知不覺放低,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柔軟。
漱玉卻沒看他,“我自有去處,不用你操心,今日之事,枕風閣散的越遠,彼此才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