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也知道我們旎芳閣跟其他的勾欄院相比要高貴”
“但說到底還是生意場不是嗎”漱玉道“是生意場就不能自框格局,否則就是自斷財路。”
“你”
“阿壽,讓她說。”虞媚娘喝止道,她的眼眸婉約風情,瞳光流轉卻銳利,“愿聞其詳。”
“西面大山賭坊隔壁開了一家落櫻小齋,新入了一批姑娘容貌上佳,善君子八雅,裝修又處處效仿旎芳閣。”漱玉道“近來京中花樓興起,賣身者有賣藝者也有,旎芳閣的優勢早就大不如前,虞掌柜想必也是感受到了威脅才會去相看新的鋪面。”
虞媚娘握扇子的手指不易覺察的收緊。
“我不喜歡逼良為娼。”她冷冷道“男女歡好講究個你情我愿,旎芳閣的姑娘就算再辛苦貧窮,也不會有人逼她們做自傷自損的事。”
守一與那管事的皆心底一沉,只當虞媚娘要拂袖而去,守一已上手去拉扯漱玉,“都說了沒戲你非要吃這閉門羹走吧走吧”
“不過你是自愿的。”虞媚娘的話鋒一轉,毫無征兆的輕笑起來“那就另當別論了。”她以指尖點了點管事的手下的宣紙道“去,找老童替她擬一份作傳,量體裁衣,制牌子,不日接客,價碼么從低起,每個客人五十文錢,打賞與東家五五分,若發現私藏則悉數上交。”
管事的瞠目結舌“啊”
“啊什么啊。”虞媚娘道“沒聽到我說話”
漱玉莞爾起身道“多謝虞掌柜。”
“去吧。”虞媚輕搖宮扇,悠悠道。
待漱玉和守一離開,那管事的憋了老長時間終于忍不住道“掌柜的,你當真收了她她身無所長啊”
“生了這樣一張臉,你還要她怎么長”虞媚娘不以為意道“白荷夠美了吧初來乍到時也沒見你盯著她這般目不轉睛。”
管事的結巴“啊我”
“你不用分辯,旎芳閣環肥燕瘦應有盡有,我們日日相看,對美色應是心生疲勞,但瞧見她時仍有驚艷之感,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虞媚娘說“十個白荷加起來也不敵她顧盼一眼,我一個女人看了都要艷羨,更何況男人,既然有立身之本,不學那些東西又有什么的”
“可咱們旎芳閣向來不輕易許賣身侍人,方顯得清流一股,她如此來不將咱們的水攪渾了,跟那些尋常妓院無甚分別了嗎”管事的氣道。
“你當旎芳閣的水有多清天真。”虞媚娘看他一眼,眼尾的鴉色濃情萬種,“古來以情侍人為上,以藝侍人為中,以色侍人為下,我慫恿她們成為上等,主張她們爭當中流,但真能將這些話聽進去的能有幾人呢”
“我瞧著沒人不聽話。”管事的哼道。
“你對這位岑姑娘好像有成見”虞媚娘道。
“是。”管事的不置可否,臉上掛著輕蔑復雜之色,“我瞧她身著千金之衣,并不像是缺衣少食,還奇怪她何故淪落到來我們旎芳閣,現在想來應是為了繁華利祿甘愿輕賤自己,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爹在一旁攔也攔不住,不知該有多心痛。”
“你當那些來時哭天搶地的就都自尊自愛么”虞媚娘神色淡淡“人做戲給別人看也給自己看,說服不了別人說服自己也是可以的。世人所求不同,無非是有人看重這個,有人看中那個,不生事由著她就是了,左右是替旎芳閣賺錢,有誰會嫌錢少呢”她說著說著,垂目,對上管事的一頭霧水的表情,不由得“嘖”了一聲,用扇子拍其肩,憐愛道“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男人,無怪乎。”
管事的“”
經過那一晚,蕭鑒昀對整個忠勇侯府淺薄的親情關系又有了一層更深的認知。
趙氏和譚氏吵的不能調和,譚氏借機要給趙氏上眼藥,說趙氏嗓門高外揚家丑,又說蕭瑞白日與秦大姑娘有約必得養精蓄銳不能被叨擾,激的趙氏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譚氏倒地哭泣又暈厥,蕭矢起身拉偏架,偌大的待客廳兵荒馬亂,以至于蕭鑒昀看膩了默默轉身回房都無人發覺。
他第二天跟凌少非有約,又去旎芳閣見那位花魁白姑娘。
憑良心說,蕭鑒昀對花魁的興致非常低,甚至可能還不如他對長風他隨行的那匹棗騮馬,但蕭鑒昀素來不是個下頭的人,尤其凌少非還是他回京以來唯一對他真心實意的朋友,他更加不會掃凌少非的興。
凌少非是旎芳閣常客,早早定了雅間,待蕭鑒昀抵達時他人已經側臥榻上,半閉著眼,一手搭在屈起的膝頭,十分愜意。對面坐著兩個妙齡少女,一個年少些,著粉裙,斟茶拈香,叫葛瑤,另一個年長些,懷抱月琴,著白裙,玉腮嫣唇,十分秀美,正是旎芳閣的頭牌之一白荷。
月琴聲宛轉和煦,在蕭鑒昀踏足而入的瞬間稍有停頓,白荷眼前一亮,輕聲喚道“小侯爺來啦”她竭力壓制著激動之情,軟糯清甜的聲音仍然有些發顫,“請小侯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