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霧蒙蒙,裹挾著還未散盡的水汽,依稀辨別風過的軌跡,悄然拂過玻璃窗上。
顧暮初手中握著水杯,無意識捏緊旋轉。喉嚨像被粘稠的藥糊住,說出上來是什么滋味,順著舌根沒到心底。
沈以顏的問題戳破這些天粉飾的假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看待這段關系。
靠結婚證維系關系的陌生人
大概等哪天結束這段名不正言不順的婚姻,兩人在街頭偶遇,甚至不會點頭問好。
她下意識否認這種可能,總覺得不應如此,畢竟自己照顧季羽然這么久。
至少打個招呼吧。
胸前有股郁結之氣,不上不下撓得顧暮初心口發癢。可轉念又想,季羽然給了幾天好臉色,不見得真的放下芥蒂。
當下還是先顧好自身,沒必要庸人自擾,去想遼遠的未來。
“朋友。”顧暮初垂下長睫,大拇指來回磋磨玻璃杯外的水位線,心不在焉回答。
沈以顏彎下身子,雙手交疊放在膝前,回味這個答案,輕輕咀嚼著,“朋友”
緊跟著一句不咸不淡的輕嗤。
“那么多朋友,偏偏和這一個結了婚,為了她還淋雨感冒,唬誰呢”女人盯著她的側臉,似乎想從中察覺出一絲端倪。
顧暮初身上有種沉靜的氣質,端莊大氣的五官夾雜著青澀的鈍感,開扇雙眼皮的褶皺隨著抬眼的動作明顯,病重時憂郁又憔悴。
她沒把沈以顏的話放在心上,眉頭下壓不悅道“別拿她開玩笑。”
前世在演藝圈,受到黑粉偏激言論的抨擊,顧暮初內心被鍛造得強大,可不見得季羽然也能和自己一樣。
她必須不斷提醒身邊的人,兩人是獨立的,不會也不能因為婚姻捆綁相提。
沈以顏聳了聳肩膀,明顯歪曲顧暮初這話的本意,只當她護著季羽然,認命道“行,你要怎么樣隨你,但我今天來,可不只是給你看病。”
顧暮初抬眼,目光和她在空中交匯。
這樣的反應讓沈以顏很滿意,她收斂面上揶揄的笑意,正色道“之前你不是回了趟顧家”
顧暮初有印象,上次回去,顧宜瓊故意敲打,言語流露出讓她遠離演藝圈,老老實實回去接手家業。
她對奢侈品珠寶一竅不通,貿然回到兩人眼皮子底下,露餡不說,季羽然的事也瞞不住。
“上回聚會,聽我堂弟說,你要和他訂婚了”沈以顏沒賣關子。
“什么時候的事”顧暮初抿唇,呼吸也急促起來,為這種空穴來風的謠言感到頭疼。
顧宜瓊雖說給自己安排聯姻對象,可沒說直接訂婚。
沈家小少爺
顧暮初對這人毫無印象,聯想到沈以顏剛才的話,突然明白其中的關竅。她把水杯重重磕在床頭柜上,冷聲道“我不可能去聯姻,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嘴。”
威脅強硬的語氣擲地,氣勢隱隱壓人。沈以顏上下打量著她,半晌才收回視線,打消心中的疑慮。
想起先前懷疑換人的可笑念頭,她無奈搖頭。估計是被外間那個oga勾了魂,才收斂囂張的氣焰。
“這些世家出來的后代,哪個根不是爛的那堂弟道貌岸然,可不是什么好人。本來只是提個醒,今天聽你發話,也能安心不少。”
說完,沈以顏下意識瞟了眼顧暮初,似乎也把她納入“世家后輩”中。
顧暮初并不在乎這些,手放在腹部的被褥上,閉眼沉默不語,只覺得心累。
耳旁樹葉碰撞的沙沙聲響漸熄,屋內氣氛膠著悶熱。aha眼皮跳動,看得出來內心并不如表面安穩。
“行了,你也別胡思亂想,既然不愿,顧宜瓊總不能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沈以顏見不得她這般冷靜無波,用手輕拍床單。
說完她站起身來,作勢離開。
身后的顧暮初道謝,也沒有做表面客套的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