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朝順樂五年,天下大安。
是夜,江鴛在床榻上翻了個身,失焦的目光盯著破爛補丁的帷帳發呆出神。
窗外蟬鳴驚人,吱吱呀呀。
雖然一聲高過一聲,卻也并未讓人覺得煩躁,反而像是在催促什么。
姣好潔白的明月從紙窗外傾斜而來,灑落進屋內一隅,照亮破舊卻干凈整齊的房間,也映出床榻上少女瓷白年輕的面龐。
“唉,甚是無聊。”
少許片刻,少女掀開被褥翻身下床,光腳輕點青磚,長臂一揮拿過衣桁上樸素但干凈的青衫披在肩頭,腰帶收緊扣在腰間。
一襲烏黑及腰的長發用玉冠束成高馬尾,額前和鬢角留出幾絲細發,手里握著一把水墨折扇,她打開看了看,又甩手合上。
準備齊全,江鳶開門從房間出去,走到墻角一個利落的起跳,翻越將近七尺高的圍墻,落在外面黑呦的胡同,轉眼便沒了蹤跡。
只留白色發帶飄逸的影子。
大梁王朝百年前自建朝以來,從不禁夜市,夜晚也允許商販買賣,所以江鳶還未出胡同,便聽到街道熙攘叫喊的聲音。
茶米油鹽姜醋茶,葡萄美酒夜光杯。
她握著墨扇閑云散步,逃離禁足的日子,真是暢快。
要說禁足這事
前些時日,江鳶下了朝堂后,不小心和姚大將軍家的公子姚星云起了爭執,她逞了口舌之爭,而那人是個武將,拳頭向來比腦子迅速,見說不過,直接揮拳過來。
幸好江鳶別的本事沒有,腳底子抹油倒是麻溜,一個彎腰閃躲,再加轉身,墨扇一合,二話不說直接跑路,氣的姚家公子站在原地憤恨跺腳,還放狠話說“姓江的,你給本小爺等著,小爺我饒不了你”
當時江鳶沒在意,還回頭做了個鬼臉。
沒想到,這當時跑是跑了,只可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江鳶是長平王府的庶出。
父親是親王長平王,當朝皇帝的親哥哥,權勢滔天、權傾朝野、權勢熏天。
母親呢,早些年是個江湖賣藝的,沒什么地位,嫁進長平王府沒多久,長平王就又娶了幾個貌美小妾,早已忘了她家老娘。
十八年前江鳶出生的時候,老娘身邊也沒個丫鬟顧著,母女二人差點一尸兩命。
幸好上天保佑,她們母女二人好手好腳的活了下來,也沒落下什么病根。
這些年,娘兩日子過得算是平淡安寧,沒想到在江鳶十四歲那年,老娘意外沉河死了,王府的人搜尋了三天三夜都沒找到她的尸體,最后只能隨便建了個衣冠冢。
其實關于老娘沉河這事,江鳶心中有疑惑。
畢竟她家老娘可是能在水下憋氣一炷香的人,怎么可能會意外沉河死了,大概是見自己長大成人,忍不住出去溜達了。
沒人管,江鳶自己也樂得自在。
這件事后,長平王雖然看不上她這個庶出之女,但大哥江正清被安排到邊塞磨煉,積累軍功,要許久才能回來,二姐江若依又不喜朝堂紛爭,每日嚷嚷著累。
長平王無可奈何,只能在江鳶十六歲成人后,給她這個庶女安排了個文散官的朝請郎,好歹能在朝堂上占個籮卜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