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堂屋的門,剛要舒展手臂伸個懶腰,便見廚房門敞開著,正往外冒出一陣滾滾濃煙。
他眼皮一跳,三步并作兩步就沖了過去,嘴里罵罵咧咧“哪個不長眼的竟敢偷到老子家”
待看清灶頭前那個在濃煙里嗆得不行的嬌小身影,剩下的話陡然卡在嗓子眼。
“你在這做什么”他大步上前。
“我咳咳”
沈玉嬌彎著腰,一邊揮手扇開煙氣,一邊淚眼婆娑仰起臉“孩子餓醒了,我想給他熱些羊奶,順便做頓早飯。可這個火,不知為何咳咳就是燒不起來。”
她昨日在院里看看過他做夕食,他點柴燒火都特別簡單,一下就把灶燒得旺旺的
。可她折騰了好半晌,干草燒了一把又一把,柴火就是燒不著,實在是費解。
“你塞這么多粗柴,又不送風,能燒著才有鬼”
謝無陵看著她雪白小臉沾著兩抹黑灰,一雙杏眸被煙嗆得淚汪汪的,好氣又好笑,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干草“去去去,廚房是你待的地方么。”
沈玉嬌被他轟到門口,有些委屈,又有點無措,雙手絞著握緊“我以為,很簡單”
“燒柴這事看著簡單,但也是有技巧的。”謝無陵拿起鐵鉗往灶眼里捅了捅,又瞥了眼她的臉“弄得和花貓似的,快去擦把臉。”
沈玉嬌微怔,下意識想抬手抹臉,發現兩只手也臟兮兮,又慢慢垂下“那這邊”
“有老子在。”
沈玉嬌抿了抿唇,而后朝他施施然行了個禮“多謝。”
直到門口那道身影翩然離開,謝無陵還在想,剛才她行的是什么禮
還怪好看的。
早飯很簡單,蒸了個羊奶和雞蛋羹,外加四個白面炊餅。
謝無陵本是打算一人兩個,沈玉嬌搖頭,只拿了個炊餅,輕聲道“我吃一個就夠了,你賺錢養家不易,該多吃些。”
她嗓音輕軟,語調又溫雅,細細涓流般淌過心間,簡直比吃了一大碗蜜糖水還要舒坦。
原來家里有個女人,是這種感覺
謝無陵嘴角微掀,也不與她客氣,拿過炊餅塞嘴里,又將那碗雞蛋羹都推到沈玉嬌面前“你現在是雙身子,得多吃些補補。賺錢養家不是你個小娘子要操心的,你乖乖在家歇著就行。”
沈玉嬌本想推辭,但對上男人不容置喙的目光,只默默垂下眼“多謝。”
話音未落,額頭就被敲了下。
不重,但很突然。
她捂著額,錯愕望向面前的男人。
“以后說一句謝,就敲你一下。”
謝無陵大口嚼著炊餅,懶洋洋乜她“你是老子媳婦,又不是外頭的客人,這么客氣作甚”
沈玉嬌噎了下,而后紅著臉辯了句“這是禮數。禮記有言,夫禮者,自卑而尊人。雖負販者,必有尊也”
“什么禮不禮的,老子沒讀過書,聽不懂。”
謝無陵哼哼“老子燒個柴你說謝,老子給你吃個蛋羹你也謝,照這樣,你一天豈不是要謝我八百遍。”
沈玉嬌再次語塞。
謝無陵道“或許你從前的夫家規矩多,但在老子這,怎么自在怎么來,沒那么多條條框框的規矩,聽到了么”
沈玉嬌“”
沉默片刻,她點頭“我盡量。”
“這還差不多,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