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這人的確長了一張好臉。
昨日買花時,哪怕囊中羞澀,他仍是自掏了腰包買下那枝絨花。
再看這院中種種布設,還有寢屋里那些勉強算得上“風雅”的屏風、盆栽、香爐
足見他待玉娘,的確有幾分真心。
然這樣一個滿口污言、粗鄙無文之徒,玉娘自幼養在錦繡堆里,如何能忍受與這種人共處一片屋檐
方才竟還說,是自愿嫁于他
想到她說這話的懇切,裴瑕眸色一暗,抬起手,攬住沈玉嬌的肩。
掌下的身子似顫了下,他側眸,看她一眼。
沈玉嬌滿目驚愕。
裴瑕這人一向克己復禮,哪怕新婚那一陣,也從未在外與她顯露出親近。
可這回重逢,短短小半個時辰,他竟主動攬了她三回。
這次,更是當著這么多外人的面。
她直覺他有點不一樣了,然不等她細想,謝無陵那邊見著裴瑕的動作,霎時惱怒大喊“混賬,誰許你碰我媳婦的,你他娘松開”
感受到懷中人也在輕掙,裴瑕眸色輕動,攬著長臂不動聲色地收得更緊。
“你的媳婦”
他面色冷淡,語氣也淡“玉娘尚在襁褓時,便已許我為妻,我與她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瞥過這一院混亂,薄唇輕啟“你這,算什么”
謝無陵噎了下,而后煩躁道“若不是你砸場子,老子早就和嬌嬌拜完天地了”
這小白臉高人一等的姿態實在可恨,再看他攬著沈玉嬌的模樣,謝無陵咬牙,如亟待掙破囚籠的困獸,蓄力待發,喉中都發出嘶啞低吼。
一旁甲兵見狀,也都嚇了一跳,這人力氣怎的如此大還有那不要命的狠勁
兒,實在駭人
“來人,給我壓住壓住”
榮慶也嚇了一跳,忙往門邊退去,又看向裴瑕裴郎君,莫要與這種人白費口舌,還是快快帶夫人上車吧。”
“我看誰敢帶我媳婦走”
謝無陵暴喝,陡然爆發一陣蠻力,竟真叫他將那幾個甲兵甩開。
榮慶大驚“快,快摁住他都愣著作甚,拔刀,拔刀啊”
“唰”“唰”幾聲,刀鋒出鞘。
沈玉嬌見狀,再無法置之不理,急急喊道“不許,都不許傷他”
可那些甲兵哪聽她的,紛紛看向慶榮,慶榮則是看向裴瑕。
“守真阿兄。”
沈玉嬌嗓音顫抖著,雙頰雪白“你方才答應了,不會傷他。”
裴瑕垂眸“是他先動手。”
沈玉嬌忙朝與一眾帶刀甲兵對抗的謝無陵喊道“謝無陵,住手,你住手”
謝無陵一頓,扭頭看她。
一個不防,就被甲兵踢了膝窩,高大身形一晃,險些跌在地上。
沈玉嬌心下猛地一跳,也顧不上大家夫人的風姿儀態,瞪那甲兵“誰許你動他的”
那甲兵哪見過這樣兇悍的世家娘子,一時怔住。
一旁的常六爺見場面好歹穩住了些,連忙上前扶謝無陵“叫你莫沖動,莫沖動”
謝無陵不語,漆黑狹眸牢牢盯著沈玉嬌,似透著幾分幽怨“嬌嬌。”
沈玉嬌也知他這性子,不說明白,定不會罷休。
心緒復雜看了他一眼,她轉身與裴瑕道“讓我勸勸他。”
裴瑕眉心輕蹙。
沈玉嬌扯住他的袖子,仰起臉,烏眸閃動“只當我求你。”
求他。
為了個外頭的男人。
裴瑕盯著那揪著袖角的纖手,默了兩息,道“一刻鐘。”
“好。”沈玉嬌低頭拭了拭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