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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嬌沉默了。
在取名這一塊,果然不能對謝無陵抱有任何期待。
“我覺得念嬌挺好的,謝念嬌,多順口。”謝無陵自顧自道“謝愛嬌也不錯”
“謝無陵”
沈玉嬌輕嘆口氣,默默朝后退了步“你別這樣了。”
謝無陵微怔“嬌嬌”
沈玉嬌仰起臉,那雙烏眸映著明凈月光,滿是認真“謝無陵,你該知道,我是裴瑕的妻。我與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整個長安城的人都知道我與他是夫妻,何況我與他還有孩子”
“我不在乎。”
謝無陵上前一步“嬌嬌,你知道的,我從不在乎這些。我也說過,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會當做親生來看。”
“這不是你在不在乎的事。”沈玉嬌強壓下心頭的酸澀與不忍,掐緊掌心,語氣冷硬“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我們沒可能的,早在金陵分別那日,我們之間便沒沒可能了。且不說世家無和離,就算我與裴瑕和離,理由呢”
“自我嫁給他,平心而論,他從未虧待于我,更未虧待我的父母親人。去歲那場事故,說實話,我心頭并非毫無芥蒂,不然我也不會與你隱瞞他的存在。我那時是真心想要與他、與裴氏一刀兩斷,再不相欠。但或許是你我緣分不夠,我與他又緣分未盡,兜兜轉轉,還是被他尋到”
“他知我遭遇,心頭有愧,回到洛陽后,家法處置了那蓄意害我的堂妹,甚至為了我,不惜忤逆將他養大的寡母,母子離心,至今尚未修好。為了彌補,他帶我來長安,尋回我家舊仆,用軍功換來我全家赦免。如今我父母兄嫂已在回長安的路上,不日便能闔家團聚。”
“謝無陵,你說我自私也好,怪我負心也罷,可你該當明白,我與裴瑕我與他”
嗓音不覺有些哽噎,掐著掌心的手指亦越發用力,沈玉嬌深深吸了口氣,克制著情緒繼續道“我與他不可能分開的,恩情不允許,孩子不允許,父母親人不允許,世俗眼光也不允許,我不行我做不到”
到這一刻,沈玉嬌不得不承認,她的膽小與怯懦。
她不像謝無陵,無父無母,無拘無束,打從一出生開始,她便是“沈家女”,后又成了“裴氏婦”。
她享受著這些身份帶來的錦衣玉食、風光體面,便也要承受身份之下的責任與束縛
若要拋卻這一切,只為追求那份心動與自由,代價實在太大。
那代價,她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兩害取其輕,她只能舍棄掉,這段她此生可能得到的,唯一的,最真摯熾熱的愛意。
“謝無陵,是我對不住你,我負了你”
沈玉嬌眼眶難抑地濕了,一顆心好似也被摁在酸澀無盡的苦水里,漲痛著,撕扯著,輕柔嗓音也變得沙啞“你忘了我吧。”
易
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他這顆寶貴赤誠的心,該當給予更值得的小娘子,而不是給她。
“謝無陵,不值當的。”
她仰起臉,淚眼朦朧地朝他笑你這樣好,定能覓得一位賢妻,她會一心一意對你,會給你繡很多香囊,也會給你生很多的孩兒,你們會過得幸福美滿,會一起白頭到老aheiahei”
“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值不值當。”
謝無陵斂了笑,深深望著她“嬌嬌,我說過,我這輩子只有一個妻子,那便是你。”
“我在土地廟里發過誓的,這輩子對你一心一意,絕不負你。若有違誓,那是要造天打雷劈的,難道你想我死么”
“你別胡說。”
沈玉嬌喉間好似堵了塊刀片,鐵銹般的澀意在舌根彌漫著,幾乎語不成調“這不算你違誓,是我有負于你。冤有頭債有主,老天爺要算賬也是尋我,與你無關。”
“說這種傻話。”
謝無陵擰眉,再看她淚盈于睫,故作疏離的模樣,不禁抬手,輕碰了下她纖長的睫毛。
那滴淚就落在他的指尖,濕潤潤的,好似在他心間下了一場大雨。
“別難過了。”
他擦了擦她的眼角,溫軟的觸感讓他不舍得撤回,索性把心一橫,捧住了她的臉。
在沈玉嬌驚慌的目光下,他上前一步,高大身軀離得很近,幾乎將她圈入懷中一般。
“謝無陵”她急急推開。
“嬌嬌,別急著推開我,你先聽我說。”
男人挺拔身軀如山,巋然不動,俯身望著她,語氣鄭重“我知道,這世道對女子本就更為苛刻,你夾在我與裴守真之間,左右為難,最為煎熬。是以我從不逼你,也從未要求你對我一心一意、或是為了我,與那裴守真鬧得不快當初你被他帶走,我也從未怪你,怪就怪我自己沒本事,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現如今,你選擇與他過,想與我斷了,我也能理解但要我忘了你,另娶他人,那絕無可能。”
聽他前半段,沈玉嬌還覺心下動容,愈覺虧欠,待聽到他最后一句,她錯愕抬眸,感到無力“你怎的這么執拗”
“執拗或許吧。”
謝無陵朝她笑了笑“嬌嬌,我知道,或許在你心里,我遠不如那個裴守真。他那個人,雖說慣愛裝腔作勢,可他家世好、相貌好、才學好、甚至與你相識的時機都比我早。我呢,一個沒人要、萬人嫌的小地痞,沒家世、沒背景、也沒什么學識,唯一能與他抗衡的,除了這張臉,便是待你的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