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預想全亂了。
他和溫禾安連話都說不上,她也決計不會再信他一個字。
她這一恢復,一出手,和溫流光之間無形的戰役再次擺在明面上江召不敢斷定自己的猜測一定準確,但他心知肚明,溫家對溫禾安來說,不是歸宿,是龍潭虎穴。
她這么多年汲汲營營,為溫家做事,竭盡所能,不想辜負自己祖母的期望。
但同是祖母,溫家那位老祖宗,對溫流光可比對溫禾安好得多。
她對溫禾安,根本不如表現出來的那樣慈愛。
更甚至,她不知為了溫流光,暗中操手做過多少對溫禾安不利的事。
江召捏了捏拳,只得將心中焦灼之感深深壓下,朝著這方面想,溫禾安和溫流光對上也好,對上了,天都不可能毫無反應,他再從中使點絆子,溫禾安那樣聰明,她終究能看清溫家的真面目。
也只好如此。
他沉寂一會,啞聲頷首“知道。”
江無雙滿意地收回視線,負手問起族里最重視的一件事“那些村民如何了”
“我讓徐家布了陣,人都在里面關著,等到月末,會陸續運回云封之濱。”
“月末。”
江無雙念著這兩個字眼,眼睛微瞇,改了意思“挪到月初。月初,九州風云和父親的誕辰會同時在云封之濱召開,族里已經在擴建房屋和靈境了,那個時候人多,需要往云封之濱運的東西也多,不容易引人注目。”
江召應下,江無雙擺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天都鐵騎盤踞的酒樓里,正發生一場浩劫。
溫流光得知了溫禾安恢復修為,截殺江召的事,整個三樓噤如寒蟬,女官們低著頭屏息著退出來,手指烏青,腿腳虛浮。屬于溫流光派系的長老們與祭司們也得到了消息,半夜匆匆起身,都往這兒來。
她的廂房連著
打通了三四堵墻,空曠清幽,案桌高高架著,兩三米長,堆了數不清的案卷,竹簡,后面放著的不是椅子,是張美人榻。
她現在心情極其糟糕,將跟前竹簡往前一推,徹底撂了筆,以手肘撐著頭,遠山眉擰起,肩頭和脊背顯得懶散。五六個長老攜清風廣袖,聞訊而來,此刻都露出那種頗覺棘手的深思神情,無人出聲。
一片靜謐。
“有什么說什么。”溫流光放下遮眼的手,居高臨下看他們,聲音拔高了些“都杵在我這當啞巴”
幾名長老異口同聲說不敢,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略一思忖,不輕不緩地撫了撫自己長而稠密的胡須,往前一步,遲疑著試探“少主是如何想的”
溫流光嘴角勾出個上翹的弧度,視線有如實質,落在人身上,像利刃壓迫肌膚,能感受到刺痛,她反問“我該如何想”
那長老噎了噎,胡子跟著翹了下。
好在這么多年下來,他已經摸清了溫流光的脾性,索性就著這話,將心中想法娓娓道來“依臣下的意思,少主何必再與她較勁。眼下探墟鏡第一次給出有關天授旨的消息,另兩家窮追不舍,虎視眈眈,隨時都會發生爭斗角逐,這才是我們眼下全力以赴要做的。”
他話音甫落,后面幾位長老紛紛點頭,很是贊同。
這也正是他們的意思。
溫流光臉上弧度越大,聲音卻越見冷意,她將茶盞蓋往桌面上隨手一丟,近乎逼視他們“你覺得是誰和誰較勁她恢復修為,頭一件做的事是報復江召,難不成會忘了我”
她站起來,赤足走在絨毯上,眼尾彎起銳利逼人的小鉤子,聲音里夾雜著不以為然的哼笑之意“當初事發,好不容易逮住她致命的漏洞,族中卻非要留她性命,美名其曰給她贖罪的機會,眼下可好,機會不就當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