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有幾個同族在我們這啊”商淮搖著一把透骨扇,往掌心一搭,發出“啪”的清脆聲響,瞇著雙妖異的桃花眼慢條斯理地問身邊人“在九州玩潛伏呢”
跟他搭話的那人倒是沉得住氣,明白這里是誰的主場,他說話時額心上倒豎的眼球狀圖樣跟著閃爍,像是在有規律的張合呼吸“商淮公子說得太嚴重了,若是潛伏,我們興師動眾萬里奔襲前來尋找,豈不自露馬腳。”
商淮嘖了聲,附和著點頭“倒也是。”
“這樣說來,那只能是你們的血脈感召之術不靠譜啊。”他聳了下肩,仍是笑吟吟的“九州如今的局勢你們也有所耳聞,巫山并非一家獨大,我們熱情好客,但不能留客人久住,這找人,還是越快越好。”
這邊人還沒回話,那邊已經有個年輕氣盛的按捺不住了,他面色黝黑,面無表情地將手腕上突起的骨刺摁回去。帝主逝去后,異域常有聲音要將九州吞并,可真到了九州,才幾天,他們就有點待不住了。
不能肆意活動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這邊的天氣,飲食,靈力,好似在冥冥中排擠他們,“相”都有點不受控制,讓人心中止不住升起躁意,此刻頗為陰陽怪氣地朝商淮吐出一句“巫山盡心費力,東奔西顧,這么多年過去,竟也沒掌控九州,看來都是白用功。”
商淮看向他,云淡風輕地笑“如此說來,我們兩域倒是彼此彼此。”
那少年反應過來后大怒,被身邊叔父嚴厲摁住肩頭,以眼神警告制止,恰在此時,懷墟推門出來了。
他穿得太簡樸,發冠束帶也沒用,任由長發從肩頭淌下,然渾身氣度清貴,仍于無形中攝人。身后跟著一位身形魁梧的男子,一路走,男子一路陳情,而他始終只皺眉,不置一詞。
見他出來,躁動不已的異域人老實了,商淮皺皺眉,也止住了話音。
天懸家在某種時候有近乎神異的直覺。
清正雋永的貴公子皮囊里,潛藏著兇戾的深淵巨獸,危險程度比第一次見面時不知多了多少。商淮倒是不怕,但也不會想著跟這等人物分個口頭上的勝負。
也正是這個時候,陸嶼然踩著空間裂隙走出來,他視線在人群中掃了一圈,與懷墟對視,問“怎么回事。”
懷墟揮揮手屏退左右,王族之人盡皆離去,幾人踏過一段彎橋,在湖心亭中落座,懷墟朝唯一站著的男子投去一道眼神,他是奚荼的胞
弟奚幸,而今溶族主事人之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并非那種魯莽不靠譜的性格。
“血脈牽引沒有出問題。”懷墟給出結論“奚荼在九州有了子嗣。”
奚幸眼仁震縮,心頭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兩兄弟一起長大,奚荼是長兄,從小就是混不吝的性格,王族子弟,鮮衣怒馬,意氣風發,明里暗里傾慕他的人不在少數,然他志不在風花雪月,只好廣交朋友,探究世間稀奇之事。
當年王族撤離九州時,不知給這位遲遲不歸的少年發了多少消息,用了多少法子,甚至到后兩日都有人懷疑他是死在九州了,拿命燈一看,才知人活得好好的。
時限將至,人卻千呼萬喚仍不出現,他們不得不撤回防線以外的外域。
這么多年,奚幸想了無數種自家兄長不愿回族中的可能,或是九州于奚荼來說有抗拒不了的新鮮,他最喜歡刺激驚奇,亦或是他被什么東西困住了,絆住了手腳。最壞的情況都想到了,唯獨沒想過這個。
足足百年,孩子都有了,家不回一次,連平安都不報一個
這簡直太荒謬了
絕不是他兄長能做出來的事。
懷墟覺得有些意思。
奚荼這個人他沒接觸過,但既然此行目的是他,出發前也曾了解過。人的心境隨著時事的變化總會改變,保持不了一輩子的年少天真,奚幸此刻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在他看來稀疏平常,他覺得有意思的是九州上空散布著那位帝主遺留的無形規則,這種規則克制妖氣,也克制外域之人,實力越強越容易受到牽制。
說到底,一方水土一方人,這里的土壤,空氣,稠密的人群,都令他們難以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