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嘯的聲音結束,一隊騎兵離開東面大陣,經投子山往北而去,另一支騎兵在一面紅旗引領下往南而去,后面都各自跟著一隊步行流寇。
接著一聲喇叭,數百名紅衣流寇下了馬,涌入紫來橋,隨即分作三五人一伙,水銀瀉地一般進入進入紫來街的小巷,借著房屋的掩護向城墻接近。
“班頭,流寇往北城和南城去了。”旁邊的何仙崖見龐雨沒有任何反應,不由低聲提醒道,“要不要讓城中的兩處待命的人馬支援南北城墻?”
龐雨搖搖頭,在懸簾下觀察城下,紫來街街巷之中紅色的人影四處閃動,這些小隊進入城下各家院子,或是隱伏于房屋之后,并未直接沖到墻下。
“城中人馬不動。那兩隊人馬空手去的,沒有任何攻城器械,不過是擾亂咱們的障眼法,想要分散咱們注意力的焦點,這手段我常用。”龐雨偏頭看著何仙崖,“派兩個快手,在東北和東南的兩角觀察,若有攻城器械往南北兩方去,就速速來報,老子不信他們跳上城墻去。”
此時有一隊千人左右流寇步兵在紫來橋外聚集,一片密密麻麻的刀刃矛刺在他們頭頂晃動,還有二三十架竹梯,顏色綠油油的,看起來就像剛砍下來不久。
這群步兵頗有些嘈雜,其中有部分身穿紅衣,其他的則各色各樣,雖然聚集一處,但是不成隊形,只有兩三桿小紅旗,給龐雨的感覺不像軍隊,更像鄉間準備宗族械斗的農民。
轉頭看看城頭這邊,更不像什么軍隊,社兵不用說了,城墻上最顯眼的是防箭的懸簾。這種懸簾就是一個木架子掛上棉被或幾層布匹,利用棉被的重量和纖維來阻擋箭支,當箭支射中棉被時,懸空的棉被會開始擺動,將箭支的能量吸收掉大部分,使得箭支難以貫穿。
城墻的位置原本就高,能防備大部分直射,有懸簾之后,拋射基本也沒威脅了。
因為布匹很貴,所以基本都是掛的棉被,桐城大戶捐助的最多,質量一般比較好,甚至還有緞子的被面。但光靠大戶還湊不夠數量,普通百姓也有人捐助一些舊被子,當然是各種質量各種顏色,于是桐城墻頭上一圈花花綠綠的棉被,給龐雨的感覺不是在打仗,而是滿城在曬被子。
黃旗下又一陣喇叭,有一紅衣頭目離開大旗,策馬來到那隊步兵之前,大聲的吼叫著什么,下面的步兵高舉刀槍一陣吶喊,一副士氣高漲的樣子。
何仙崖在旁邊看著,“講些什么話,送死還這么高興。”
“必定跟我講的差不多,攻上城頭賞銀三十兩之類的話。”龐雨想想又道,“估計不分銀子,流寇要啥東西都是搶,物資比銀子重要,可能是分一塊豬腿什么的。看到梯子了,火盆都點燃沒?”
何仙崖回道,“東面城墻都點了。”
“派一個快手去西門,讓王增祿調一個小隊到向陽門,另派一個小隊至東南角待命,再派一快手去北拱門,若北門未見梯子,就派兩個小隊支援東作門。竇家橋一中隊到向陽門大街待命。”
何仙崖連忙叫過三個快手吩咐,他的快班三隊幾乎成了龐雨的傳令兵。
“敲鼓,城墻備戰!”
身后兩個皂班的衙役聽了,立刻咚咚的敲起大鼓,厚重的鼓聲傳遍全城,東作門上擺的是縣衙的升堂鼓,聽起來比阮大鋮那戲班的渾厚多了。
社兵都行動起來,將草廠中儲備的物資搬到墻垛之下,短矛都靠在墻垛上,每十垛就有一個火盆,此時都搬到了城垛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