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奉友答應一聲,轉眼看了一番,龐雨的坐騎還在不遠處,連忙跑過去拉過馬韁朝第八局飛馳而去。
第八局和第九局是龐雨的二線陣,掩護著一二司的后背,絕不能露出這個巨大的空檔。
東側官兵和流寇交戰的前線喊殺激烈,顯然官兵開始了策應,戰況已經到了決出勝負的時候。
第九局的百總遲疑道,“那炮兵要被殺光了。”
“守住你的位置。”龐雨冷冷說罷,招過面前一個強壯的長矛手,讓他蹲下直接騎到脖子上。
龐雨頗為狼狽,沒了馬匹視野不佳,有那壯漢扛起來,視角又好了一些。
背后不時傳來慘叫,那些馬兵還在追殺陸戰兵和炮兵,即便是流寇的馬兵,也能對松散的步兵發動沖擊,而且占據絕對優勢,龐雨穩穩心神,抽出遠鏡往北看去。
在守備營兩個司的攻擊下,此時流賊的右翼小陣正在逐一崩潰,越來越多的步卒被往中路壓迫,親兵隊攻到了流寇背后,不停的敲鑼打鼓,附近接連不斷的步卒逃上河床,繞過親兵隊向西逃命,流寇右翼的后陣崩潰速度在加快。
只差最后一擊,但由于那支馬兵的牽制,龐雨不敢將預備隊派出。他焦躁的拉了一下衣領,鐵質的頓項冰冰的,在這個天氣里原本很難受,此時貼在頸部皮膚上卻讓他感覺更舒服。
突然步卒的人潮中出現一支馬兵,他們從右翼前陣回撤,在步卒群中速度并不慢,顯然那些陣列中留有通道。
龐雨聚精會神,跟著又出現了第二支馬兵,都是從前陣撤回的,他們比步卒要高,就像在人頭和兵器組成的潮水中航行。
馬兵穿過流寇步卒小陣間的空隙,打馬往西面逃去,接著到處都出現了撤退的馬兵,這如同一個信號,混亂像漣漪一樣擴大,流寇的大陣如同多尼諾骨牌一樣層層崩潰,眾多的小陣不復存在,成千上萬的步卒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互相踩踏著涌向五里橋下的河床。
龐雨心中抑制不住的興奮,他從未見過幾萬人奔逃的場面,眼前到處都是涌動的人頭,河床上兩個旗隊的親兵,幾乎在瞬間被流賊的人潮吞沒,長矛還在揮動,但完全看不到士兵的人影。
守備營兩個司前方再沒有流寇抵抗,士兵一路砍殺毫無反抗能力的流寇。龐雨從那士兵肩上跳下,流寇已經戰敗,他準備讓第八局救援炮兵,卻見那支馬兵已經向清流河西岸逃去,馬匹踏入殘存的水域,濺起大片的水花,騎手砍殺著路線上的廝養,上岸后飛快的往西去了。。
龐雨呸了一聲,轉身對第九司的百總吼道,“跟在二司后面,聽從王增祿調遣。”
說罷他跑步前往第八局,身上穿戴著三十斤的甲具和衣服,龐雨跑到第八局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
此時漫野的流寇步卒發出山呼海嘯般的狂呼,陷入人群的馬兵不能奔跑,馬匹在人群中打著轉,騎士揮刀砍殺擋路的步卒,癲狂的步卒將馬兵拖住,一個個馬兵在馬背上掙扎,隨后消失在人潮之中。
流寇的大陣不復存在,成千上萬的人向著清流河逃竄,人人不顧一切,找不到干涸的河床就從水中通過,無數倒在水中地上的人被人群踩踏,再也無法爬起。部分流寇甚至已經分不清方向,東側不遠處就有許多在往南逃竄。
郭奉友將坐騎牽來,龐雨上了馬,東面滾滾騎兵出現在視野中,很多都有鎖子甲,是龐雨所見過裝備最好的官兵,也有不少只穿棉甲的騎士,他們騎術精湛,很多人都不握韁繩,只以雙腿控馬,在旗幟引導下不時發動攻擊,卻并不直接沖入潰逃的人群,而是在后以弓箭或沖擊驅趕,短促的攻擊之后他們又減緩速度,任由流寇逃竄,拉開距離之后再次進行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