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應桂則自顧自的落座,他盯著左良玉道,“左帥與八賊打了這些年,此等賊子與禽獸何異,招撫無異與虎謀皮,堂上你當直言無忌。”
左良玉嘿嘿笑了兩聲,“下官聽余軍門的,只是人微言輕,怕是說了也沒用。”
余應桂哼了一聲,轉向張任學道,“弗居你是科道出身,左帥若是不敢說,你總是該敢說的。”
張任學還沒回話,堂上一通鼓響,門外進來兩列標兵,眾人停止說話,各自回到方才的位置,片刻后熊文燦緩緩從右側走上大堂。
兩年間龐雨從縣衙大堂走到了尚書的大堂,但總體上流程和模式都差不多,也就是標兵比衙役雄壯一些,氣氛更肅穆罷了。
按照流程跪拜后,熊文燦高坐堂上,他先跟兩個巡撫客氣了一番,無非是說兩個巡撫遠來辛勞,接著便直入主題。
“劉國能、張獻忠上表就撫,茲事體大,事涉平賊大計,諸位無論文武皆是國之干城,特眾議以定方略。”
龐雨站在陳洪范的下首,他知道堂議的規則,要按照地位尊卑順序來,自然不會先去發言。余應桂卻不客氣,他站出一步道,“流賊素來奸狡,求撫絕不可信,下官自武昌來,一路白骨露于野,萬村無雞鳴,獻賊此等巨寇,為亂十年殺人無算,若說一句
求撫便就此揭過,反倒得了官階享用百姓膏血,我等枉為百姓父母,何顏面對那漫野的白骨”龐雨不由抬眼看了看余應桂,這個老頭臉色通紅,顯然是動了氣,他所說的跟龐雨所見相同,從黃梅到麻城再到襄陽,官道兩側幾如鬼域,一路人煙絕跡是真的
,但漕幫發來的消息說,武昌往漢江方向情況要好一些,部分田地尚有人耕種,余應桂可能略有夸張,欺負熊文燦沒去過武昌。熊文燦倒并不動氣,他看著余應桂語氣平靜的道,“死者已矣,尚有生者無數。此前白、高二將,亦是賊中而來,如今已屢建奇功殺賊無算,倒救了許多百姓,正
是招撫之意。余軍門可直言,是否贊同招撫張劉二人。”余應桂面無表情的道,“既是求撫,便應剖明心跡,不是空口白話一句求撫便可,他既自稱愿剿賊自贖,便帶兵殺了李自成、馬守應之流,得一二巨賊首級,效法
白廣恩高杰之輩,自此與群賊決裂,方可稱就撫。”
“余軍門以為應殺賊自贖之后方可招撫,如此與今日所議是否招撫無礙。”熊文燦又看向戴東珉,“那戴軍門以為,該當如何處置求撫之流賊。”
余應桂還要再說,但熊文燦已經點了戴東珉,只得忍住氣退回,但看起來還準備再發言。戴東雯站出一步語氣堅定的道,“此等賊子十年來殺人無數,向不受約束,實乃天性惡毒之人,只要利刃在手殺心自起,若要著實招撫,必先去其羽翼。下官以為
無論其求撫是否真切,散黨則可撫,若稱兵擁眾則不可撫,請總理大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