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止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嘆了氣。
無奈搖搖頭。
垂眸,扯了扯唇角。
有一句話實在唐突,縱然流螢之下相隔咫尺,他也并未得問。
你有天縱之才,何不與我攜手做一番大業
燕止自認為與那人常常想到一起,只有一件事,至今不明白。月華城主曾經輔佐的那些人,無論是東澤盟、南越王、烏恒侯還是之后的洛南梔。
燕止自以為,不比他們差。
可為何月華城主換了那么多主公,甚至寧可對那憨乎乎的二世祖真心以待,目光也始終不曾投向西涼
是覺得西涼蠻族,入不了眼
可實際大夏四州同根同源,西涼不過是為求壯大胡服騎射,卸了妝大家都是一樣人。
還是說,嫌棄他內政未安、根基不穩
但眼下西涼局勢,分明正在向他一面倒來,月華城主既能選擇與他合作,就不信他看不到這些。
趙紅藥聞言,笑得明眸促狹。
“哎天下皆知,誘捕月華城主之不二法門,終要靠王上美色、咬牙獻身才行,不過是燕王過不了自己那關罷了。”
宣蘿蕤所著話本一向鬼話連篇害人不淺,竟還賣的火爆。
燕止懶得理她。
“哎,不過,也多虧你不肯。”
“不然,如你這般高傲無趣、又不解風情之人,就算同其他諸侯一般依仗一時美色哄住了月華城主,只怕也難得長久。”
“到時,再一言不合得罪了月華城主,被月華城主厭棄、翻臉無情,連帶著身后整個西涼都落進其囊中,那可就虧大了。”
“堂堂燕王倒是清醒,繞過了那賠了身子又折兵的大坑哎哎哎,不拿畫本打趣你了,你別走啊”
那幾日,府清、秀城、池城多地洛州駐軍收到消息,近日集結南上共同去往臨城關隘,抵御西涼軍。
為防“燕子窩”到時被西涼軍兩面夾擊,月華城主還忍痛決定“網開一面”,命池城關隘放行燕王軍。
此事洛州一方雖是心有不甘,倒也是逼不得已的無奈之舉。
畢竟,洛州少主在人家手上。
西涼王此刻依仗人質,洛州軍已無法做到將之趕盡殺絕。而放他們走,又怕燕王很快與二世子大軍匯合,好在池城之外的那條路十分繞遠,沿途還有許多城池地盤被隨州、寧皖駐軍所占。
此番借道燕王放他一馬,洛州既得了一些人情,更可以有拖延緩燕王行進速度。
西涼軍那邊,也有自己的考慮。
雖然,選擇與二世子兩面夾擊,月華城主必將插翅難逃。但這場大勝,是要以他們被夾在中間充當炮灰做代價的。
這邊臣子都是西涼王與大世子的人,總得為己方形勢考慮。
到時候功勞名聲全被二世子獨占,他們豈不是當了傻子
反而,“兩邊信息不通,西涼王一腔孤勇成功帶大軍從池城突圍”,隨后眾人一路又不幸被隨州、寧皖軍“騷擾耽擱”,一直拖啊拖,拖到那邊二世祖與洛州大軍正面開戰。
就又變回了他們這一支在旁坐山觀虎、隨機應變、漁翁之利。
豈不美哉
于是,是夜,池城軍默契放行,西涼軍出了關隘,離開了洛州的勢力地盤。
眼前一片夜色茫茫,軍隊找了處高地修整。
燕止“紅藥,你與眾將士保護各位大人安全,我趁夜色去前方替大家探探路。”
西涼王說著,披上一只黑色斗篷,遮住了夜里顯眼的白發,就這么身先士卒。
這么些天,眾臣眾將領早已感動涕零慣了,有王如此,夫復何求
不少精銳都來自請“我們與王上同去”
燕止卻不允“此地為洛州邊境,乃寧皖、東澤、隨州等軍這段日子互不相讓所爭之處,情勢復雜,人多反容易惹眼,我輕騎去去就來,反倒輕松。”
燕止戰力獨霸西涼,倒也并不讓人擔心。
那夜大世子身邊眾臣再度感嘆,西涼王一人時刻將全部責任一肩挑起,對比尚在日日發瘋的大世子與那心術不端的二世子,實在好了太多
夜深。
三十里外,隨州軍營帳,將領們正在歌舞宴飲、不亦樂乎。
這群人乃是傅朱贏叛變后,隨州新派來追剿叛軍的一支隊伍。然而隨州軍紀人盡皆知,這一跑出來天高皇帝遠,哪里有心追逐叛軍
此刻,是有的抱著歌姬,有的說著胡話,歌舞升平一派烏煙瘴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