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廣寒真正意識到,那暈眩不是因為他蹲太久,而是“心病”導致的頻繁吐血時,已經太遲了。
翻涌的腥甜,一陣又一陣涌上喉頭。
天旋地轉中,有聲音叫他,隨即一雙手將他攔腰抱起。他一會兒覺得自己是個死沉死沉的麻袋,一會兒又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只舞臺上的破爛人偶,因為壞掉了,四肢一晃一晃的。
人偶被西涼王扛起來,但即使到了西涼,依舊不服。
于是每日給西涼王使絆子。
斗嘴、逃跑,雞飛狗跳。
“哈哈哈哈,”他在夢里忍不住笑起來,“咳咳咳”
烏城客棧。
客房本是剛新修的,一大片竹題陳設,雕窗屏風一應俱全、干凈雅致。此刻全被血污弄臟了,但小二卻一句廢話也未多說。
燕止皺眉“郎中還沒到嗎”
小二點頭哈腰“去請了,住得遠些,就來,馬上到”
雖說是三更半夜,但誰讓這位兔子臉大爺有錢啊。大手一揮就給了一錠金子,保管多遠的名醫都能來
給這么多,如此急躁。
又不顧血污染身,一直替那人擦拭,還將人抱了起來。
多半是心上人。
但其實,燕止抱他,只因打仗打多了,知道失血之人要保暖。
同時,也不由低低嘆了口氣。
過去那些年,他見過月華城主多次,次次神氣活現。今年卻是怎么了竟真像何常祺說的一樣,病得不輕。
可明明都冷得整個人蜷縮成那樣,竟又在那吃吃笑,不知在笑什么。
燕止垂眸。
想起月色初上,烏城市集,他一路跟著他,想看他何時能發現自己。
結果卻是看他一路游玩、走神、落寞、強顏歡笑。
都說月華城是北幽昆侖鏡一處不同亂世、平靜無爭的桃源仙澤。歷代城主也皆是才貌雙全、氣運過人、逍遙快活、康健順遂。
為何此人卻是多傷多病,也不似快活模樣。
西涼獅虎城。
今晚趙紅藥在宣蘿蕤的府邸睡。宣蘿蕤的閨房外栽滿了綠竹、屋內則滿是書卷,到處濃墨淡香,與趙紅藥那打打殺殺金碧輝煌的閨房截然不同。
宣蘿蕤喜好風雅,睡前總要研墨臨幾幅字。
“啊你剛說什么”
“我說,與其辛苦游說,燕王倒還不如遵循舊俗,直接將人敲暈了扛回來。”
當然,她也只是隨口瞎說而已。
欺男霸女,一向是西涼天性。甚至兩代之前還有搶親習俗,年輕人看上了誰,無論男女,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打暈拖回家先生米煮成熟飯再說。
管對方愿不愿意呢
能拖回家就是本事。甚至時至今日,一些偏遠城鎮都還有類似習俗。就連趙紅藥到了婚齡時,她哥也是這么說的“你哪天看上了誰,跟哥說,哥負責給你搶回來。”
當然,想要欺霸月華城主,卻是說笑了。
除非搶個死的回來,絕對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她這么想著卻見宣蘿蕤發呆。“怎么”
“我我突然有靈感了”
趙紅藥“啊”
半個時辰后,趙紅藥一身香香沐浴完畢。
而她的閨蜜,從她入浴前就開始心無旁騖奮筆疾書,直到她洗完了,還在埋頭刷刷狂寫。
西涼氣候干燥,她一邊擦晾長發,一邊湊過去“才這一會兒,你就寫了那么多”
宣蘿蕤“文思泉涌。”
“但也就只來及寫了個大概,你瞧。”
趙紅藥湊過去瞧。
瞧。
瞧。
好家伙。
短短半個時辰,宣蘿蕤竟以西涼王“巧取豪奪、生米煮成熟飯”為開頭,編了一個完整的月華城主被搶回西涼,兩人從狗血互虐到先婚后愛,最終劫掠變合奸,隨后百般寵溺、千種溫柔,一起成就大業的故事大概